唐九金迷药下得不多,杜衡已经醒了,可是却无法动弹,他正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着棉布,眼见有人进来,他开始奋力地挣扎……又或许是在怒骂……
总之就是整个身体都在蠕动,嘴里不住地发出“唔唔唔”的声响。
此情此景,看得林月白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瞧见唐九金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冲到杜衡跟前。
冰凉匕首抵在了杜衡的脖间,他垂眸看了眼,脸上并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只是怒不可遏地瞪着唐九金。
也的确是该愤怒的,身为神策军的中护军却在自己的营帐里被人挟持,虽说这挟持看着并不具备什么危险性,毕竟来人才两个,干出这等事想要活着离开神策军营是不可能的,但……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啊!
可惜那头的唐九金丝毫都没意识到她根本没有任何伤害性,还煞有其事地好言规劝着,“杜副将,你放心,我们不会杀害你的,只是有些话想问你。”
“唔……唔唔唔……”杜副将艰难地想要说些什么。
林月白被“唔”头疼,无奈地道:“你把他的嘴塞得那么严实要怎么问话。”
“说的也是哦……”唐九金有些为难,“可是,万一他叫人来怎么办?”
“不会。”林月白垂眸冷觑着蜷缩在地上的杜衡,哼道:“身为军人,士可杀不可辱,想必他也绝不会想让手下的人瞧见他被一个女人绑在自己的营帐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九金总觉得杜衡在听到林月白的这番话后脸色煞白,与其说是被侮辱了,倒不如说是在害怕着什么。
她思忖了半晌,还是不敢冒险,“我觉得我们还是稳妥点比较好。”
林月白瞪着她,就好像她说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就凭你还好意思谈稳妥?你冲进人家中护军营帐里绑人的时候怎么不考虑稳妥?!”
“这不是很稳妥吗?”唐九金理直气壮地伸手指了指面前完全无法反抗的杜衡。
“……稳是挺稳的,但是妥在哪?他连话都没法说,你是打算怎么问话?”
唐九金想了想,抬手指了指林月白,询问起杜衡,“你认得他吗?”
杜衡蹙了蹙眉,看着像是有些困惑,抬头打量起林月白,可奇怪的是,他的打量很鬼祟,仿佛透着一股子心虚,始终不敢正眼瞧林月白。
很快,他就拉回了视线,看着唐九金,摇了摇头。
“你再好好看看呐……”唐九金打住了话端,她意识到就算杜衡当真是帮林雪青逃跑的人,那时候林月白也还小,跟现在差别还是很大的,不认得也很正常。于是,她转而问道:“林雪青、林月白……你对这两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杜衡蓦地瞪大双眸,显然是想起什么来了。
见状,唐九金有些欣喜地转头看向林月白,“他真的知道欸!”
林月白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看着杜衡,问:“你认得我?”
“唔唔……唔……”杜衡直点头。
林月白有些烦躁地拢起眉头,蓦地伸出手,抽走了他嘴里的棉布。
“欸……”动作太快了,唐九金压根来不及阻拦,才刚启唇,原本塞在杜衡嘴里的棉布已经被林月白嫌弃地丢到了一旁。
她屏住呼吸,朝着杜衡了看了过去,做好了下一刻也许就会有一大堆士兵冲进营帐拿长枪指着她的心理准备。
好在,他们很幸运。
杜衡并没有叫人,而是默默地打量着林月白,好半晌后忽然激动了嚷开了,“小白!你是小白!”
“嗯。”林月白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淡漠,他显然对眼前这个男人很陌生,挤不出那种久别重逢的兴奋。
杜衡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抱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还被捆绑着,“哎呀,松开……姑娘,你快把我松开……”
唐九金一时拿不定主意,用眼神征询起了林月白的意见。
“松开吧,他要为难我们的话刚才就已经喊人了。”林月白启唇道。
这话有道理,唐九金扬起匕首,逐一划开自己打的那些死结。
杜衡急不可耐地抖开了身上的绳索,忙不迭地坐了起来,双手紧抓着林月白的肩膀,“你还记得我吗?是我啊!我是你姐夫啊!”
“姐夫?!”唐九金一惊一乍地嚷开了。
她蓦地转头看向林月白,他沉默着,不发一言,双唇紧抿,眉宇间有明显的嫌弃,显然没办法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夫。
于是,唐九金的目光又一次回到了杜衡的身上,这一次是带着审视姐夫的心态在审视他的。
这才发现杜衡大约也就三十来岁,从年龄上来说倒也确实与雪青姐差不多,长相姑且算是还过得去吧,不是顶好看的那种,但起码五官周正,瞧着还算顺眼,那双眼睛倒是生得不错,很清透,她想能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心术应当是不会差的。
“等等……”瞧了半天唐九金才骤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你是哪个姐姐的姐夫?”
杜衡朝着她看了过来,就好像她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一般,“当然是雪青。”
“我从不记得我还有过姐夫。”林月白没好气地道。
“也是,那时候你还小……”
林月白蓦地朝他瞪去,冰凉眼眸吓得他即刻噤了声。
“哎呀,你别这样嘛。”唐九金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冷不防地冒出个姐夫搁谁都没法接受,可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呀,她柔声劝道:“是不是姐夫回头再说,先问清楚情况。”
林月白翕张着唇,憋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憋出了句,“你问。”
她只得接过问询的重任,“杜副将,你……”
“叫姐夫。”杜副将启唇纠正。
“……你是他姐夫又不是我姐夫!”虽说她并没有姐姐,但还是不愿意平白无故让他占了便宜!
“他不是我姐夫!”林月白吼道。
“我真的是你姐夫啊!”杜衡极力想要证明自己。
林月白转身拿起方才被他亲手丢开的棉布,眼看又要往杜衡嘴里塞……
“冷静,冷静,别冲动……”唐九金连忙拦住他,转头冲着杜衡道:“杜副将,你有话得慢慢说啊,哪能一上来就攀亲戚,据我所知,雪青姐并未成过亲,你这是哪门子姐夫啊。”
“我与雪青自小就有婚约!”
“只是婚约?”搞半天这姐夫是他自封的啊!
“不止,我们是两情相悦的,也是拜了堂的,天地为证!”他看着林月白,道:“我们拜堂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呐,还一个劲地傻笑来着。”
“……”从林月白紧绷的脸部线条就不难看出,他一定很想掐死儿时的自己。
相比之下,唐九金要比他冷静得多,还牢牢记着正事要紧,“你们是什么时候拜的堂?”
杜衡眼神一黯,闷闷地道:“顾家出事之后。”
“顾家?”林月白不解地问。
杜衡愣了愣,有些错愕,“雪青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林月白默默摇了摇头。
“也好……”杜衡叹了声,“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活得轻松一些。”
“我们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和我姐姐为什么会被流放?”林月白追问。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林月白打断了他。
杜衡静静地看了他会,“那你也应该去问你姐姐,这些事轮不到我来告诉你。”
“那也得先找到雪青姐才能问啊。”唐九金好笑地道。
“什么意思?”杜衡的目光来回在唐九金和林月白之间穿梭着,最后落在了林月白身上,不解地道:“雪青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她……失踪了。”林月白艰涩启唇。
“失踪了?”杜衡猛地抓住他的肩,“什么叫失踪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失踪?!”
“这话应该我们来问你才对吧?你口口声声说你和雪青是拜了堂的夫妻,那又为何会让你的妻子跑来苗寨找我爹呢?”
“你爹?”杜衡惊愕地瞪着唐九金,许久才找回了话音,“你……你是唐庭的女儿?”
“哟,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唐九金索性曲膝坐在了地上,单手托着腮,用无比慵懒的口吻述说起了当年的事,“四年前,你的妻子把她弟弟塞上马车,将他送来了长安,而她自己传说是跟我爹私奔了……哦对了,他们俩私奔前还毒杀了我娘。”
“不可能!雪青绝对不可能跟你爹私奔!”
唐九金也不辩驳,只轻声道:“现在你还觉得这些事不重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