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乘拜见过太后便回了圣德殿,一路走得直愣愣的,便是寻常要多看两眼的石狮子,如今他也恍若未见。
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般。
万海眼瞧着不对劲,忙跟了上去道:“皇上,这次是小爵爷寻到的您,太后也很感激小爵爷,皇上要不要去中砂府看看?”
乾乘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摇了摇头。
他哑声道:“我不能害她。”
万海大约知道乾乘遭遇了什么,从前爽朗的皇上变成今日这番模样,此刻万海也只能叹息一声。
“皇上,谈什么害不害的呢?小爵爷愿意寻您,也说明了她对您的一番情义啊。”
乾乘勉强一笑,看着殿外站的人,道:“公主来了?”
流水渠裳是奉太后的命来送安神汤的,看着乾乘瘦了一圈,心下也不是没有怜惜,说话也变得温和了不少:“姑姑让我来给皇上送安神汤,望您好生歇着、莫要太过操劳。”
乾乘点头,礼貌一笑:“多谢公主。”
流水渠裳“嗯”了一声,也不想多待,将安神汤交给万海后便去了。
她方走了,乾乘便让万海关了殿门,此时正值黄昏,金色的光透窗洒下来,万海瞧见乾乘将那汤水悉数倒了,又对他道:“这几日除了清水外,旁的汤水不要再端来了。”
“是。”
万海大约明白皇帝的意思,听安宰说,皇上被困时曾被灌了许多药,因着那药几尽痴傻,幸亏小爵爷发现得早、救治及时,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可虽未痴傻,皇上却转了性子……
那一夜,圣德殿并未点燃蜡烛,乾乘也未入睡,盯着黑夜瞧了一整晚,直到翌日早朝时才起身。
万海纵有诸多担心,却也无能为力。
早朝时,乾乘端坐龙椅上,却发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骆绯喵。
她一向是不爱上早朝的,不想今日居然来了。见他看她,骆绯喵还冲他笑了笑,只是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乾乘下意识地抚了脸:他昨夜没睡好,想来定不怎么好看。
怕是要让她担心了。
早朝一如既往,朝中皆以为前几日是皇帝称病,毕竟这又不是乾乘头一遭称病了,再者今日又是这般憔悴,倒也像个生病的模样。
故而除了几个文官问候乾乘的身体外,旁的倒是再未提及。
下朝后,乾乘单独留了安辅城。
骆绯喵翘首盼望,想跟安辅城一般被留下,走得慢吞吞的,乾乘只当未瞧见。
骆绯喵没有得偿所愿,但也不肯轻易就这么走了,拉着殿外的万海便打探消息。
万海不敢什么都往外说,毕竟皇上也有自己的考量,只道:“爵爷,皇上是受到了惊吓,身子已没有大碍。”
“那他回去后有没有说些什么?”骆绯喵还是不放心,身子即便无碍,可心思呢?
安宰说,那几日乾乘虽昏迷着,可却能听到身边的动静。所以——事情的始末,他都是再清楚不过了。
经此一事,乾乘心里必定是要风起云涌的,亲哥哥加害于他,这桩事又岂能没有大碍?
见骆绯喵着急,万海不由宽慰道:“爵爷,奴才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向皇上转达您的意思,皇上如今看清了人心也好,总比从前省力些。如今国都不太平,皇上出了事,爵爷您也要保护好自己——”
他压低了声音,“大王爷与三王爷,不会就此收手的。”
骆绯喵自是明白:“等回了府本爵便多派些人手。”
万海又道:“爵爷来时可有随从陪着?”
“除了柳柳外,还有几个小厮。”骆绯喵来时也没想这么多,这几日她在府里养脚伤,如今才好了些,自是急着过来瞧瞧乾乘,也没想那么多。
她道:“不妨事。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如何的。”
万海可不这么想,忙道:“凡事都要防患于未然啊——不如奴才去请命,帮爵爷调几个侍卫送您出去,这样才安全哪!”
骆绯喵点了点头:“你去吧。”
不想万海甫一进门,骆绯喵转头便走了——还等什么侍卫?乾乘都不留她说话,她才不承他的情呢!
可说到底,她只是怕给他添麻烦罢了。
再说了,青天白日的,哪儿就那么多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