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太后也想问这个问题。
她搁了杯盏,凉凉一笑:“先帝只说是因小皇子良善,要哀家尽力辅佐,如此必然会保得启嵱国昌平——你也知道,哀家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只得听先帝的。”
良善。
安辅城仿佛有些明白了。
他从前进宫时曾远远见过小乾乘,彼时有人踩着歪脖树去揪莲花落了水,乾乘想下去救人,奈何他身子小、胳膊短,实是够不着那人,便急急地去央求侍卫。
如此那落水之人才得了救。
后来他也是问了侍卫,才知道救人的是小皇子。
或许,先帝看重的便是这一点:良善,却不莽撞。
若依着大皇子,必然是直接跳了水去救人,哪里管能不能成;换作三皇子便是看也不看、任那人淹死算了。而其他几位皇子,或许不仅不救,还要瞧一瞧淹死了没有、好不好笑。
先帝也确实是看透了。
“敢问太后,先帝如今在何处?”安辅城咂了咂嘴,诚然,他想再见一见先帝,“三位皇子的事,先帝可知晓?”
太后却是不咸不淡:“他如今是闲云野鹤,谁知道他飞哪儿去了?”
自然,国都的事,谁也不清楚先帝究竟知不知道。
不过,现下乾谙一走,乾元没了依靠,已然算是太平了。
想起乾元,安辅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太后,三王爷的额头是怎么回事?又红又肿的?”
“他自个儿忏悔磕的,说他错了,一心一意地要迎乾乘回来——依哀家看,他是在圣德殿待够了。”
安辅城一笑,自知凉王是何本性,做出这些事来也的确不意外,便道:“那臣这就去准备,请皇上回宫。其实不瞒您说,如今其他的大臣们心中也没谱得很,因臣谨遵太后嘱托、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在好生安抚着。可这些个老东西还以为臣叛变了,臣几尽晚节不保。如今总算是成了。”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没有打过鼓,可乾乘是太后一手扶植起来的,就算太后想另立新帝,于朝堂而已,并不一定是坏事。
那时,安辅城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现下看来,却是大错特错——在小皇子的身上,并非只有良善,还有聪慧,更有坚韧。
在诸位皇子中,他的的确确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
先帝从前总是感叹皇子们没有一个可以托付大任,最终却将重重的担子都交给了小皇子。
先帝肯定也松了一口气吧。
“若先帝知晓了现状,必然也会宽慰。”
太后则是叹了口气:“等乾乘回宫后,这些人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尤其是那些一日三餐来问凉王好的,更要严加查探。”
安辅城应了,终于明白太后为何要陪着几位皇子做这一场戏了。朝中前几年进了些新臣,如今正正看清了哪些个是擅长溜须拍马的,哪些个又是安分守己的。
“您放心,臣会将单子列出呈与皇上。只是……公主?”
安辅城问的是流水渠裳——这位公主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出力”啊。
“谋害太后未遂——”太后也乏了,“你让皇帝看着办吧。”
“是。”
安辅城不再打扰,出了慈康宫后,心境则与来前截然不同。
尘埃落定。
他的心事总算是了了。
他舒展了一番胳臂,思及太后所言,不由发出一声感叹来。
“这先帝——真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