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殿。
乾乘批完折子已是七日后了，总算是将殿内清理了个干净。
自然那些折子并非都要批。
因着有许多从前阿谀奉承凉王之辈，如今已被罢了官或是思过中，所以这类人的折子不必瞧，通通被骆威武拿出去送给御膳房当柴烧了。
这几日通宵达旦，乾乘终于得空伸了个懒腰，抬脚就要出宫门、往中砂府去——不知道过了这么些日子，骆绯喵的气消了些没有……
想他了没有——乾乘觉得是没有的，这七日也没瞧见骆绯喵进宫来探探他或是差人给他传个信，可见是无情到了极点。
可他还不是苦哈哈地要去见这等无情之人么？
说是无情，却又有情，不然他何苦如斯、乐在其中。
他望了眼趴在殿内睡得欢畅的骆威武与小乐子，虽也觉得有些累，可一想到要去中砂府，便精神十足了。
然，刚出了圣德殿，便见屋脊上坐了一个人。
“小皇上。”
乾乘望了望四周，因着他要找帮手批折子，所以并未用宫人伺候，此刻正值清晨又四下无人——不然轩辕昌即便武功高强，但依着现下这般光明正大地私闯皇宫、还上了屋脊的本事，这殿外若没上百个侍卫拎了箭冲着那真真是怠慢了他。
“轩辕前辈，您怎么来了？”
乾乘仰头问。
“唉。”老家伙叹了一生气，“我是觉得你们太欺负人了，也过来欺负欺负你。”
乾乘：？
“前辈你在说什么？朕何时欺负人了？”
“你不是要建后宫么？”轩辕昌斜瞅了他一眼，“又说要让骆绯喵入宫为后，还要收去她父亲创下的一身荣耀，又要人又收财——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乾乘蹙眉：“您听谁说的？”
“你猜？”轩辕昌懒得理他，起身就要走，临了又道，“总之你莫要再去中砂府了，骆绯喵看见你心里肯定添堵，倒不如去跟太后商议商议选妃的事宜。”
说罢，一阵水上飘步便将屋脊上雕刻的珍奇小兽都给踩碎，窸窸窣窣落了一地的碎渣。
这些小兽象征着圣德殿的风水，被轩辕昌一通都给踩了，也算是欺负人了——不过，乾乘却并未放在心里，因为他惦记的是另外一回事儿。
轩辕昌走得快，乾乘脑筋转的也快——这些又要人又收财的话，肯定是太后说的了。
选妃一事便是太后挑起的，这事儿除了太后旁人谁还会多言？
可这话怎么就落在轩辕昌耳中了？
他转身回了圣德殿，揪了小乐子起来：“快去问一问，小爵爷近日可曾入过宫。”
小乐子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憨憨抬头：“哪个小爵爷？”说完便顿住了，“小爵爷进宫了？！”
“快去！”乾乘催促道。
“是是！”小乐子不敢懈怠，急忙往外跑，毕竟皇上对这位削了爵要复爵的小爵爷一向与众不同，可太后又满门心思地要阻碍。
皇上早就叮嘱过要多留意慈康宫的动向，可惜他近几日一直帮着皇上做事，便没再去了。
可小乐子到底留了个心眼，在小太监里寻了个机灵点的做了托付，让他盯着慈康宫，偏巧这个机灵鬼又混得不错，讨了个在慈康宫奉茶的活计，所以骆绯喵入宫一事他自然也知晓。
又因着小乐子的嘱托，这小太监还用心支了耳朵听了内里的谈话——他记性极好，将太后与骆绯喵的对话传的一字不差。
这下小乐子就愣了——这太后明显就是要跟皇上唱反调啊，皇上想厚待小爵爷、永结为好，偏偏太后牟足了劲要把这桩事儿搅和黄了。
若如实禀告，难保皇上不会同太后心生芥蒂，可若是不报……
回去的这一路，小乐子可谓是提心吊胆，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到了圣德殿门，远远地便瞧见乾乘焦急的模样，小乐子便尽量将实情告知、又将太后与骆绯喵话中惊起的波澜略过不提。
饶是如此，皇上的脸色也白了。
小乐子不由暗暗叹气，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太后这下可算是做绝了。如今太后同小爵爷已是撕破了脸，皇上夹在中间如何做啊？
他仰天长叹，不料正正瞧见那屋脊上坑坑秃秃的一溜，当即惊慌不已，来来回回地看，再加上落地的那些个残渣，这才确信小兽都夭折了。
“皇上？！”他失声道。
乾乘冲他点了点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朕要去中砂府了，莫要声张。”
小乐子指着屋脊：“皇上，小兽……”那可是您的风水啊、国运啊！
乾乘冲他摇了摇手。
“朕没看到。”
小乐子：……得了，还是找太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