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自打万爵爷升了品阶又得了皇上的赏赐,可谓是日日笙歌艳舞,在府中大肆宴饮,时常请了许多的宾客从白日尽欢到黑夜。
可慢慢的,有些宾客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大厅内还好,可一旦出了门小解或醒酒时,总觉得自己脖颈后凉飕飕的。
更有甚者,能看到一袭白衣挂在半空中,这大晚上的摇来晃去,当即翻了白眼、吓晕了过去!
当然,作为一家之主的万爵爷,他遇到的才是最厉害的,不仅如此,若谁跟万爵爷一起出了大厅遛弯,那准能看到三个以上的白衣飘飘,披头散发的还往下滴着血。
柳阳府最后一次的宴饮,百余名宾客几乎全军覆没——没一个能站起来的,哪怕有醒着的,那也肯定是腿软、趴在地上一头撞了脑袋却还未晕的。
后来传言,那夜柳阳府里的白衣可不止三两个,少说也有两圈——一圈下来,怎么也得有十几个!
这哪儿是什么爵爷府啊,分明就是白衣飘飘窝!
万爵爷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也请了道士一类的来相看,驱一驱,想着能好些。
可那一夜,道士摆好了祭台,白衣当即出现了,居然还比上一次又增了一圈!
然后又一圈、再一圈!
足足上了五圈,在半空处飞来转去,冷得人都打哆嗦。
道士本是享有盛名的,又受了师父教导,心道这世间哪儿有这么多吓人的东西——十之八九都是人吓的人!
他硬挺着烧了一道符,符还没尽,一袭白衣便直接飘到了他的脸上——
那个凉呀!跟冬日里掉进了冰窟里似的!
众人都捂了眼不敢再看!
道士腿一软,当即吓尿了裤子,哀嚎一声就往府外奔!
自然,旁的人也想往外跑,可那五圈白衣岂是吃素的?团团围在了门口处扎了堆,这些人谁还敢出去?
结果,自然又是躺了一地……
直到鸡鸣声一过,日头一出,这才算完。
从那以后,万爵爷再不敢宴饮了,毕竟请了也没人敢来,就连他自己,身为堂堂爵爷,也不住在府里了,搬光了所有的家底当即住进了客栈,又四处差人去寻好地段、准备建个新府邸。
但——
自柳阳府之后,万爵爷所住的客栈内也开始出现了白衣,吓得许多客人都退了房。掌柜的对传言也有几分了解,不得已之下,只得半夜里好言请走了万爵爷。
说来也怪,万爵爷这一走,客栈内便恢复了安静。
众人自是一番唏嘘。
再后来,万爵爷的新府邸有没有建成旁人不知,只知道他的脑袋许是有些疯癫,白日里便蓬头垢面地在街上乱转,夜里就缩在犄角格拉里紧紧抱住自己眼都不敢睁。
有人听他呢喃,说是“夫人来了”。
好扒旧事的人便道,其实这万爵爷当年娶万小姐其实是被迫所为,所以后来老爵爷一蹬腿,这万爵爷便纳了几房小妾,生儿育女不断,可对原配夫人却是冷漠至极,导致这原配年纪轻轻的便故去,余下的儿子也不知如何。
众人又是一番唏嘘。
此后,万爵爷招来白衣的事情一度还成为了说书先生的饭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更甚者,原配是怎么死的,乃至万爵爷如何疯的,都能讲的有理有据。
“据说,万夫人去后,为万夫人抬棺的人起了身,只觉肩膀轻轻,心中暗道,棺内必然无人,是空的!可那尸体又去了何处呢?”说书先生一拍板,“这便不得不说前段时日,万爵爷在府中打眼一事了——原本无事,可这打眼太深,不仅将做事的宫人折了一位,更是惊扰了故去之人!”
那宫人说的便是晓声了,晓声的死不再是为人所害,反倒变成了说书人口中的引子。
围观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只道原来还有这一桩。
此刻门外站了两个人,同内里听书的人截然不同,他们既不惊呼也不称赞,只是同说书先生相视了一瞬,先生对二人笑了笑,他们便离开了此处。
随后这两人,一路前行,直直进了柳阳府内。
正是万若同小厮万林。
门一关,府内便走出一众人来,均是身着白衣、披头散发,他们对万若抱了拳,道:“公子所托,我等总不算白负。”
万若一笑,向这五十六人拱手行了一礼:“多谢诸位。”
这些人都是老爵爷所留,他们自小便修习冰经功法,所以才会浑身冰冷,又能虚空站定,扮作白衣模样。
万爵爷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不然也不会中计,又怎会疯癫。
万若等这一日已等了许多年,其间也曾想过罢手,可当时机终于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迫不及待了。
说书人或许没有提及,万夫人未婚有孕一事——万爵爷自然不是孩子的父亲,却为了爵爷一位甘愿顶了这差事。
可他既然得了这位置,就该善待母子二人才对,绝不是容人欺凌、视若不见……
“噗!”万若突然呕出一口血来,万林急忙上前搀住,满目担忧。
“公子……”
其实,万若十几年前一直是拿万爵爷当父亲看待的,哪怕一直被忽视,一直被薄待。可直到他从醉酒的父亲口中知晓了真相后,他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从始至终,他的父亲只想要爵位。
“你放心,我肯定活得比他久。”万若擦了嘴角的血迹,眼中漫是凉意,“柳阳府爵爷的位置,最后也不该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