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的高傲让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李清。
再加上李清多次被皇帝奖赏,而何景却一直平平无奇,连职位也比李清低一级,更加怨恨李清,认为是李清挡了他的官路,心心念念要干掉李清,这样自己才能官路亨通,皇上才能看到自己的才能。
打定主意后,便一直关注着李清这边的情况,前几日张氏上门闹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何景的耳中,特意派人调查了一番。
“主子,据村子里的人说,这张氏并不是李清生母,而是继母,为人贪财跋扈,是个典型的泼妇,和李清关系一直不好……”
听着手下的消息,何景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层雾色,随后玩弄着手边的杯子,嘴角含着笑意:
“和他李清不和,不就是我何景的朋友嘛,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张氏,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安排和她见面。”
和张氏见面并不是什么难事,说是有钱赚,张氏忙不迭的就按照何景给的地址赶来了。
何景出手阔绰,对于张氏这种乡野妇人,他并不想多费口舌,若不是为了扳倒李清,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与这种人打交道,直接扔了银子过去,开门见山的说着自己的要求,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张氏。
“做我的线人,盯着李清夫妇的情况汇报给我,按要求做事,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
对于张氏来说,可能世间最为美好的事物就是钱财了,何景这一步棋走的的确不错,在张氏看见那些**的银子之时,整个人都直住了,恨不得现在就抱着银子往家里跑。
但是张氏心里还是有顾忌的,毕竟现如今是在谢妍晗的屋檐下住着,想起从前谢妍晗回应自己的种种措施,张氏就忍不住打寒战,但是银子的**实在是太大了,故而张氏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弄到银子,做了事还不会被谢妍晗抓个正着。
张氏思量再三,手却已经向着银子去了,虚浮在空中,看看何景,再看看那沉甸甸的银子,咽了口唾沫方才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找上我?”
何景毕竟是个陌生人,张氏不知道他的底细,收了他的钱,若是不做事,会得到什么后果?张氏心中顾虑,但是心中的天平还是忍不住往银子那边倾倒,在金钱的**下,张氏的理智正一点点被蚕食。
“银子不够么。”何景冷冷的说了一声,余光瞥了张氏一眼,那眸里满是不屑,更多的是嫌恶之意。何景从怀中又掏出一包银子,直接丢给了张氏:“你就说,这事你做,还是不做。”
张氏被何景冷不丁的用银子砸了一下,只觉得胸口发疼,但是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张氏的理智早已被丢到了云霄之外,哪里还有那么多顾虑,当即把另一包银子接了过来,犹如摇尾的哈巴狗一般:“做,做,当然做。”
何景见张氏那**的神色,不由得冷哼一声:“若是做好了,我会给你双倍的银两。”丢下这句话,何景便转身离去了,丝毫不拖泥带水,张氏听见何景留下的话,不由得乐开了花,不过是做些一直以来做的事,却能得来这么多银两,简直是天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何景尽量保持低调往外走去,但是他没想到林淼恰巧注意到了这一切,何景刻意的低调更是让林淼心中起疑,见其出来的方向正是张氏住的屋子,林淼心中有了些猜想,当即往妍晗的屋子里去了。
“东家,张氏那边有动静,似乎有人找上门来,那人衣着不凡,恐怕有些地位。”林淼走到妍晗身旁,也不啰嗦,直接进了主题,朝廷百官,为了权位利益,玩出什么样子的手段都不奇怪,林淼深知这一点,故而便将自己的猜测透露无遗。
妍晗眼看着就要到临盆的日子了,故而很少外出运动,常常在贵妃榻上休憩,听林淼之言,不由得冷笑一声:“张氏一直以来就满肚子坏水儿,稍微给点银两便能左右,若是朝廷中有人与夫君为难,找到她也属实正常。”
张氏并没有在店铺里担任什么职位,故而竞争对手是不会从她下手的,稍微打听就能知道过去的事情,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妍晗会防着张氏,而想要找他们夫妇二人麻烦的,除去这些人,便是朝中大臣了。
“张氏也属实蠢笨,若是一直端着继母的姿态,卖卖可怜,说不准我还真会顾及名誉,给她吃饱喝足伺候好了,可现如今竟然帮着外人,这不是自断财路么。”妍晗冷冷的讽刺着,眼里有些不耐烦……
李清这些时日心情不大好,平素里清亮的眸子,也显得微微暗淡起来,平素里李清会找着白屏说一些朝政上的事情,可是最近李清明显心不在焉的,白屏猜着李清是有心事,便提议一起喝些酒。
“许久没有和李大人一起喝酒了,不如今日饮酒几杯?”白屏浅浅笑着,眸子清澈干净,很是自然的向李清做出了邀请。
李清微微震楞,心里也的确有些情绪需要发泄,稍稍犹豫了下,便道:“好,我也许久没有和你闲谈了。”
白屏将自己珍藏的酒拿了出来,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酒坛一开,酒香便溢了出来,李清闻见这香味儿也顿时来了劲儿,见白屏给自己倒上酒,便端到面前细细的品了一口,入口微辣,过后却是一股子凉意,进了腹中却又暖暖的,就连鼻腔里都溢满了酒香。
白屏见李清一口闷下了酒,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也不问什么,等着李清主动去讲,李清端着酒杯,轻轻地晃动着,望着天上的月亮,将过去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次又一次,总是忍不住心中苦涩。
李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屏很顺势的为他倒上一杯酒,自己也小酌着,酒过三巡之后,李清的双颊已然泛红,李清本就是一个书生,酒量好不到哪去,之前张氏连饭都不给吃,李清更没机会去喝酒。
李清觉着头已经开始发昏,强忍着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白屏。”李清喃喃的唤着白屏,低垂着眸子看着酒杯中月亮的倒影,又将酒倒进了肚子里:“我曾和你说过,我与继母心中有芥蒂。”
“我知道。”白屏轻声应着,不再给李清添酒,静静等着李清的下文。
“我已经记不起亲生母亲的样貌了。”李清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倒得太猛之时,酒便会顺着唇角流下去,李清也不在意,直直用衣袖擦去:“可是老祖宗有规矩,就算是继母也得尊她敬她,当初继母同意分家,之后找过不少事情。”
“本以为到了京城,便不用再去面对这些事情,可谁知道……”李清看着酒杯,眼眸中满是愁绪,显然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我一向是个尊礼敬礼之人,但是现如今却让我为难不已,我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去孝顺继母,每当看见继母那异样的神情之时,过去的事就会一股脑钻进来,我……”李清觉着喉中哽咽,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又闷了一杯酒。
李清喝的过于猛烈,酒灼伤了喉咙,那股子辣味将李清的眼泪都逼了出来,李清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做不到亲自去尽孝,如果她只是要衣食无忧的生活,再买一座府邸,把父亲接来,分开住就好,我,没办法天天面对她还当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刚刚喝下去的酒,酒劲儿渐渐地上来了,李清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甚至有些想吐,一只手支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倚在桌子上,看起来就快要睡着了一般。
白屏见李清这副模样,不由得微微叹气,人不管置身于哪个位置,都摆脱不去世俗的眼光,人这个群体,有太多太多的道德伦理,有时这些看似为社会整体着想的条条框框,却成为了一条条枷锁,将部分人逼到左右为难,无法抉择的境地。
子要孝,可人们可曾想过母要慈?没有尝过他人的痛苦,一味地按照自己的见识去批评议论,这就是大众的肤浅之处,可他们却认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为自己的见识已经足以评判众生。
白屏起身将李清扶了起来,按照记忆将其送回了屋中,敲门之时,正是林淼开的门,林淼见李清回来了,便也离开了,妍晗见李清醉成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奇怪,相处这么些时日,李清还是第一次醉成这样。
白屏将李清放在床铺上,向着妍晗行了一礼,一双眼眸纯澈如海,浅浅的笑着:“人非圣贤,就算读再多的书,懂再多的道理,都难以面对自己最为艰难的回忆,那段回忆就刻在骨子里,若是面对关于这些回忆的任何人或物,恐怕都会疼到骨子里吧。”
“夫人,天色已晚,白屏不打扰了。”白屏说完便躬身行礼,跨门而去,顺手将屋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