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说的尖酸刻薄,一双**眼里透着得逞的阴光。
妍晗微微蹙眉,张氏说到底也只是别人的棋子,和她在这里争一时口舌之快没什么意思,便也不理她,准备转身离去。
张氏见自己一圈打到了棉花上,只觉得面上挂不住,心里很是愤懑,当即三步变两步跨了过去,一双褶皱的手抓住了妍晗的胳膊。
妍晗抱着孩子,被张氏这么一抓,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还好李清眼疾手快扶住了妍晗,李清一双眼写满了愤怒,怒气直逼张氏。
周围的邻居也都走了出来,毕竟李清这事儿关心的人还是众多的。
“好啊,我都把你们告上去了,还对我不闻不问,小贱蹄子,我可是你婆婆!”张氏双手叉腰,丝毫不在意刚刚差点弄伤妍晗的事情。
妍晗怀中的丫丫被张氏的大喊大叫吓到,当即哭出了声,哭声格外的嘹亮,将前来围观的人数又翻了几番。
妍晗抱着丫丫不断哄着,一直都哄不好,孩子眼睛都哭红了也没见停下来,妍晗心中满是怒火,冷冷的说了句。
“人在做,天在看,您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又是怎么对您的,您心里还不跟个明镜儿一样?来了京城吃穿用度少了哪一样?当初是您执意要分家,现在又眼巴巴的跟过来,您倒是说说,我们欠您什么?”
围观的人见小孩啼哭不止,来得早的人更是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清楚明白,都是邻里邻居,平时这对夫妇待人接物的方式他们了解太多,再听妍晗的话也能猜出个大概。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向张氏投去了异样的眼光,是鄙视是不屑,那种被人直勾勾盯着审视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别扭,张氏本就心虚,现如今更是挪不动脚步。
流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人对他人私生活的窥探似乎能满足心里莫大的**。
自何景派出的人开始大肆传言张氏状告李清一事之后,关注此事的越来越多,不少人指责李清,不能因为张氏是继母就不行孝道。
人总是会把自己的想法按在别人身上,可他们从来不知道对方究竟经历过什么,为何会这样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感觉似乎让他们上瘾。
“夫君。”妍晗正听着人说外面的情况,听后便看着身边的李清小声的叫了一声,李清看着妍晗颇为严肃的面容,但不知为何一双眼眸里写满了狡黠之意。
“看样子时间到了,你把我之前整理好的所有证据拿去官府,今天便将张氏那段见不得人的过去公之于众。”妍晗将方才报告的话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确认这就是自己最想要的情况后,将该做的事情告知了李清。
李清听见妍晗的话后,身子也是微微一震,他等今天已经太久了,虽说李清信任妍晗,也愿意听她说的去等待,但那毕竟是杀母之恨,什么可能毫不在意?
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李清又怎么能不激动?李清的身子微微**,半天才努力憋出了一个字,就这一个,话音都是抖动的:“……好。”
李清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放着证据的桌子,那一摞子白纸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这些看似平淡无奇的白纸上,却是记录了一个妇人罪大恶极的过去。
李清将证据握在手里,心中甚至有些紧张,妍晗见他抱着纸张不说话,便了然的抓住了李清的手:“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相信我,一切都会顺利的。”
李清感受到妍晗掌心传来的温柔,说来也奇怪,心也就跟着平静了下去,抓着纸张的手稍稍用力的几分,回握着妍晗的手微微点了头。
李清和妍晗是一路走到官府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扩大消息而已,不少关心事件进程的人都纷纷跟了上来,不少人都在猜测李清今日要做什么。
“大人,我要状告继母张氏。”说到底李清的官职都比公堂上之人高上几分,叫他一声大人已经是格外尊重了,对方自然不会有过多的要求。
“且把原因说清楚。”官府一直为这件事头疼,现如今出现了转机,他们心中也好受不少。
“张氏谋害了我的生母,强嫁给我的父亲,成为继母之后更是虐待我,有时都吃不上几顿饱饭。”李清说的事本是残忍的,但似乎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去面对这一段过往,一双眸子清亮极了,将自己怀里的纸张递给了小厮。
小厮很快将那一摞白纸送于官大人手中,李清也不急,就等着官大人一页一页看完了才说到:“纸上所写的证人皆在,大人需要哪一个出来作证,都毫无问题。”
在现场听着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包括何景雇佣的人,那人听了顿时急了眼:“哪有把自己的母亲告上公堂的,不管怎么样你这就是不孝!”
人群中微不可闻的骚动起来,官大人拍了拍案几才将议论的民众压了下去,妍晗却站在李清身边,缓缓说了一句:“母不慈,子不孝,孝固然是美好的品德,但若对豺狼虎豹也孝,那便是愚孝。”
围观众人听着妍晗的话,倒觉得新鲜极了,只听礼制里说要尊重孝顺自己的长辈,就算是继母也不得违背,从来没有人说过孝不孝顺自己的长辈还要看长辈的做法。
在官府走了一边程序之后,妍晗便和李清回了家,而听了妍晗这一段理论的人却是津津乐道,回头便和身边要好的朋友说了起来。
故而,又一场舆论风波被轻轻挑起。
妍晗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当即把当初雇佣来的老先生请了过来,老先生上次尝了甜头,这次来的分外麻利,妍晗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安顿道:“叫您来,是想让您再写上一本戏本,主题便是母不慈,子不孝,最好与上个戏本息息相关,这些,是定金。”
妍晗一边说着,一边让身边的林淼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老先生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赶忙点点头:“这件事您就包我身上,肯定让您满意。”
妍晗听后便点点头,让人把老先生送了出去,之前梨园唱的那出戏效果犹在,再加上李清的经历与戏中不谋而合,之前不少说不该继续孝顺的人站了出来。
没过五天,剧本便写了出来,是专门表述继母如何虐待的戏本,写的动情真实,妍晗也不马虎,当机让人送去了戏园子,戏园子自是把这当做极大的商机,当即就开始排演起来。
没过几日,这部戏便上了,因着和上部戏息息相关的缘故,这部戏一上便获得了极高的人气,一时之间,所有的舆论导向都朝着对李清有益的方向倒去。
由于反响十分激烈,皇帝也派人去看了这部戏,等下人将戏的内容诉说之后,皇帝的手指却是紧紧的扣住了檀木椅子。
这部戏的观念,居然和皇帝的想法出奇的相似,那眷恋权利的女人也该有一个下场,皇帝实在是容不得她继续在后宫动一些不干净的手脚。
心下犹豫再三,皇帝还是把李清叫到了御书房内,开口第一句便问:“那件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话不用说的太清楚,大家心里都知道是那件事,又是处理谁,李清一如既往的坐在位置上抿着茶水,听皇帝发问,才浅浅的笑笑。
“这件事才刚刚开了一个头,至于接下来如何去做,得看大局。”李清没有详说,只是会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皇帝心知李清是在和自己卖关子,但也不怒,反倒是想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妍晗自打有了封号,便和不少贵妇人接触过,她们家里那位多少有些官职,聚在一起便聊些陈年往事。
随着他们零零碎碎的聊天,妍晗便摸出了这么一条线索,那便是皇帝和太后的关系,二人并非亲生母子,其中留言甚多,只是这是皇帝的事情,是摆不在明面上说的。
妍晗将这件事告给了李清,剩下的便让他独自掂量。
李清去宫中忙碌自己的事情,妍晗也没有一时一刻是闲下来的,现如今捉到的不过是张氏的尾巴,其中说不准还会有变数,那便是张氏背后的人。
妍晗派人盯紧了张氏,让人暗中查探,渴望将背后的主使揪出来,毕竟这个变数会带来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妍晗担心的这个所谓的变数--何景,已经发觉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现如今京城的舆论导向已经不是他雇些人就能改变的了,除非他能买下整个京城。
更何况随着时间流逝,何景发现这张氏除了传递消息之外再无其他用处,继续和她合作下去只会暴露自己,皇帝这几日又常常把李清叫去谈话,哪里有众人猜测的李清已经分量不重的样子。
何景没有给张氏透露任何身份消息,自然也不怕张氏能把自己供出来,倒是手脚麻利的取消了所有和张氏联系沟通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