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一愣,如实回道:“娘娘不必担心,这一切都在辅政王的安排之中。其实制造这些虚假信息并不难,只要当晚陛下的确在您的寝殿即可。”
茯苓说完,白锦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是啊,只要有权有势,造假而已,有什么难的?
所以,到底昨夜是个什么情况,局外人又怎么可能知晓?可即便是百里尘这个当事人,以他现在的智商,也说不清楚了。
可是如果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郑家姑侄俩做出这么一出戏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也学着她准备去玩假怀孕的戏码?
想到这里,白锦的唇角抽了抽,表情有些古怪。
茯苓见白锦这般模样,又不说话,担心地推了推白锦:“娘娘?您怎么了?奴婢所言,都是实情。”
“我没事。”白锦回了神,面上依然有点滴的怅然之色。
“公主,恕奴婢多嘴。”茯苓想了想,还是决定劝道,“以前的您从不会为了陛下的事情而伤神劳心,如今却总是为陛下愁眉不展,若是被辅政王知晓,怕是对公主不利。”
也只有需要提醒的时候,茯苓才会称她为公主。
一听到北辰逍的字眼,白锦的理智与心虚便占领了高地。
她不能感情用事,不管是身为皇后,还是华锦公主,她都管不了那么多。百里尘和郑思玉,人家毕竟也算是夫妻……至少是夫妾吧,在一起也是应该的嘛,她纠结什么呢?
“以前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白锦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转而躺在了卧榻上,闭上了眼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看看自己记得多少。”
昨夜白担心了一晚上,她得补觉。
茯苓没想到白锦突然问起这个,短暂的怔神以后,她拿来了一条毛毯轻轻地盖在了白锦的身上,然后缓缓道:“公主虽然出身南旗王室,但却在冷宫长大,直到十岁的时候,才被王上接出了冷宫,封为华锦公主……”
随着茯苓的娓娓道来,白锦的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起了相关的零碎画面,也渐渐沉入了睡梦之中。
破旧的宫殿,凌乱无章的杂草遍地而生,每当阴雨天,这座破败的冷宫连最基本的风雨都挡不住。
一道又瘦又弱的幼小身影蜷缩在潮湿的角落,没有烛火,四周一片黑暗。凛冽的风在耳边呼啸,好似有野兽在外面疯狂地怒吼,随时有冲破这座简陋的屋子,将她**生吞的可能。
白锦一袭华服立在门口,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的小身影。
她抬步,缓缓朝着小身影走近,也看清楚了角落里的情况。
那是一个小女孩,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裙又短又小,显然是几年前的衣服了。在小女孩的怀里,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面若死灰,毫无生机。
白锦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小女孩,想要出手帮助,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也无法触碰到她们。
突然,小女孩猛地抬起了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直盯着白锦,好似地狱中的恶魔之眼,冷透了骨髓,一下子惊醒了浅寐中的白锦。
“**娘!”
茯苓和半夏在一旁收拾房间,听到白锦的惊呼立即跑了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白锦一身冷汗,衣裙都湿透了,头上的汗珠更是豆大一般直往下落,连呼吸都变得凌乱了。
她刚刚好像梦到了华锦公主的小时候,脑子里那段尘封的记忆似乎有了要开启的征兆,零零散散的片段已经拼凑出来了一些画面。
那个病死的女人是华锦公主的**母,也是她唯一的至亲。**母离世的时候,她才仅仅七岁,本该是一个世事无知,不知忧愁的年纪,却承受了令人无法想象的艰难。
而那样冷冻挨饿,朝不保夕的日子,她一个小女孩还要独自承受三年。直到十岁那年,她才从冷宫里被接了出来。
脑海里的记忆似乎到这里就断裂了,她想不起来是怎么离开冷宫的了。
“启禀娘娘,贵妃娘娘求见。”浮石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也阻断了白锦的回忆。
“知道了,待我换身衣服。”白锦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茯苓和半夏,起身重新梳洗。
白锦坐在铜镜前,看在镜中那光鲜亮丽,衣着华美的自己,一股凄凉从心底油然而生。
原来华锦公主的童年是那么艰辛,她忽然知道原主为什么有黑暗恐惧症了。那样可怕的童年经历,在她幼小的心灵上该留下什么样的打击啊。
尽管失去了原主的记忆,可刚才那种感同身受的悲凉却是来自于她身体的本能,她似乎有些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忆了。
人一旦遇到强烈的**,有时候就会忘记了最痛苦或者印象最深的那段记忆,也称选择性失忆。可是她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一切呢?难道在华锦公主的潜意识里,她的整个身份都是她所不认同,甚至是想要逃避的吗?
华锦公主到底为何会在冷宫长大?她的亲生母亲又是谁?南旗王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从在冷宫的无人问津到圣**一时的转变呢?
太多的疑团萦绕在脑海里,白锦有些烦躁地晃了晃脑袋:“刚才浮石说什么?郑思玉来了?”
茯苓一边给白锦梳头,一边道:“是的,贵妃求见。”
“她来做什么?”白锦纳闷。
半夏**一噘,哼道:“还不是来炫耀的么?”
炫耀?白锦的脑袋依旧蒙着圈,看到半夏那别扭的小表情,这才想起了缘由。所以是来炫耀昨晚承**的事情的?
真是闲得骨头疼,郑思玉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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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
郑思玉穿着一身色彩清丽的华服宫装,妆容精致,手里握着一柄绣花团扇,时不时摇两下,微微低着眉眼,看上去似乎变了很多。
白锦踏入,郑思玉立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朝着白锦行了个平礼,低眉敛目:“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贵妃平身。”白锦笑容清浅,走上主位坐了下来,抬了一下手,淡淡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