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程言瑾收到消息，高家前往辽东的三个商队全都失去了音信。高成栋听后便要带伤前往辽东，底下人劝不住他，才偷偷给程言瑾递了信。
程言瑾当即便出府往城东铺子，半路上遇见了白昱凡，又得了个好消息。
此番引入京的湖锦中有三款已顺利晋为贡品。
程湘沅进京的第二天，程言瑾就将湖锦告诉了白昱凡。早在程言瑾离京往湖州前，白家便已安排人暗中采买湖锦，并通过车马行运回了京中铺子。后来程言瑾前往湖州，既是为了打压蓝家，也是为了亲自去寻找合适的锦锻商与丝织户签约，以保证后续货源充足。后来直接签断湖州七成的锦锻商与丝织户，则是为了断绝蓝家的后路与根基。
程言瑾出手可谓又准又狠，直接掐着蓝家的命脉下手，不但绝了他们出湖州的希望，连他们赖以存活的祖业也尽数毁了，只给分支留了三成的产业。
若非顾念蓝氏一族泛众，其间尚有良心未泯的分支，还有老弱妇孺需过活，半点她都不会留。纵是给他们留了一小部分基业，也用了巧计让那些基业分散开来，没有固定落在某一人头上。算是给蓝氏一族留了活路，只要他们肯安分守己，生计自当能维持。要再想折腾，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诚如她对三老爷所说，蓝家要做什么本与她不相干，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拿程家做了出湖州入京的投名状，还下毒谋害老太君。
前世，程家纵是死，也挺直了脊梁。而这一世，程言瑾绝不会再看着程家走上老路。
“三妹这次的湖州之行，真是让大哥佩服！”白昱凡一脸真诚的拱手。
“侥幸罢了。”程言瑾笑笑。
“蓝家虽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也总要人肯站出来推一把，三妹能圆满解决，也不算是纯侥幸。”白昱凡话落，看了一眼程言瑾，似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大哥，你我兄妹间，有话尽管直说。”
白昱凡斟酌了下词句，说道：“你那位嫁在了蓝家的姑母可还住在府上？”
嗯？听他问起了程湘沅，程言瑾提了提神，“可是她又生了什么事儿？”
“蓝静婉的名字出现在了宫妃甄选薄上，妹妹可知选送她入宫的是那位大人？”
不待程言瑾回答，白昱凡又道：“户部尚书钟离远。”
程言瑾心情有些沉闷，虽说前世蓝静婉也入了宫，可她以为，今生已断绝了蓝家的出路，蓝静婉也就再没有可能入宫做宫妃。
果然每个人的命数，无论起了怎样的变化，都不会改变大的方向。
那么程家呢？难道六年后，程家依然会被灭门？程言瑾的眉头皱了起来，心情很是起伏。
“大哥可知，户部尚书为何要帮蓝家送女入宫？”
白昱凡抿了口茶，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事情。
钟离远的继妻出身蓝家远房旁支，说是远房旁支，也不过就是同姓了一个蓝罢了，几十年都没有来往过。
而且，钟离远在京中根基不深，既不是出身世家大族，也没有勋贵姻亲。能走到今天，全凭他一步一个脚印的实干。在朝中风评尚可，既不结党，也不偏帮，属于中立的清流一派，也可以说是帝党。
“大哥，有没有可能，蓝静婉的入宫遴选，钟离大人只是被人强行攀扯，抑或是另有隐情？”程言瑾问道。
白昱凡摇头，“除了那位蓝家监生，没查到他与什么人有过接触，许是另有隐情吧。蓝家一事，妹妹立在了明处，以后出门可要多加小心了。”
嗯，程言瑾点头颔应。
蓝家背后的人是钟离远？钟离远选送蓝静婉入宫，是想帮着蓝家东山再起？一身凛然正气的钟离远，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跟蓝家勾联的阴险小人。
前世，钟离远好像一直默默无闻的做着他的户部尚书，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儿？也没谁听说他的夫人出身蓝家，难道今次是因为她的重生出现了偏离？程言瑾眉头紧皱。
辞别了白昱凡，程言瑾匆匆赶往城东的铺子。
锦色，后院中。
程言瑾站着，高成栋坐着，两人大眼瞪小瞪，谁也不肯退让。
新开的锦锻铺子取名叫锦色，明面上的东家是高成栋。
“你是锦色的东家，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不能离京！”程言瑾说，“再说了，你身上的伤刚开始结痂，你去能做什么？不要瞎折腾。”
那也总比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强些！
反正无论程言瑾说什么，高成栋就一句话，有他在绝不让她犯险。
“梅香！”程言瑾急了，伸手一指像桩子似得立在一边的庄斗，“揍他！”
高成栋留在京中养伤，庄斗便带了几人也留下没回青州。一来看顾高成栋，二来照应京中的生意和各地的消息往来。
梅香笑吟吟上前，招呼都不打，直接出手。
刚开始庄斗还藏着掖着怕伤着小姑娘，可几个回合下来，梅香成功的逼出了他所有的看家本领。
一柱香的功夫，庄斗在梅香手底下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了。
“停！”
程言瑾看高成栋仍是一脸油盐不浸的表情，及时喊了停，然后说道：
“北境正在打仗，再加上卡着年节，消息不通也属正常，再有两天就过年了，若年后还没消息，我们再一同去，届时，你身上的伤也就好多了。”
“高二哥，我认为姑娘说得在理。”庄斗左右看看两人，说道：“咱们商队走南闯北，也不是没有过消息不通的时候，就听姑娘的，再等等，年后若仍没消息，咱们再去，横竖不差这两天。”
程言瑾咧了咧嘴，若真出了事，救人如救火，哪里会不差这两天，有时候差了一时半刻就是阴阳相隔。
可现下这话她不能说，要去，也是她去，而不是一身伤未愈的高成栋。
何况，辽东那边的情形还有待核实，若真要离京，她也得将府里一应事项安排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