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云暮听着赵千户把大半的责任都归在了墨习昀的头上，很是不忿。
“墨将军带领我们与鞑靼足足拼杀了一日一夜，那个时候你们在做什么？是离了千里万里听不到消息，还是赶不过去增援？一群怯战畏战见死不救的小人，哪里来的脸说墨将军？”
“老子怯战畏战？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说一遍。”赵千户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双眼瞪得跟牛眼一样圆。
“要打架？小爷怕你啊！”云暮也梗着脖子半步不让。
呵！
程言瑾冷呵一声，“你们这气势太足，为免把城楼给震塌，你们去城外打，打个你死我活。让鞑靼人好好看看，咱们大朗兵士的战力。”
两人都是一怔，直直望着程言瑾，有些没太听懂她的意思。
“去啊，看着我干什么？去打个你死我活啊。”程言瑾说，“我总算是明白了，那近一万人的死伤，说什么新兵畏战，说什么墨将军排兵不力，都不是。
是你们，你们亲手把他们送上了死路。
我要是知道你们是这么一个样子，我压根就不会来，来了也是白白送死。”
“将军，我……”
“你什么？你是千户，你手上有一千条人命，若每个千户都是这个样子，这城也不用守了，守不住。仗也不用打了，赢不了。”程言瑾截断赵千户，话说得很是狠绝。
“只要有将军统战，城能守住，仗也能赢，末将相信将军。”
“我不相信你们！
没有同袍情谊，遇事想的不是同心戮力而是相互推诿，这样的你们，我信不过。
或者换个说法，我凭什么把自己的命交到你们这样的人手上，我又不嫌命长。”
“梅香，我们走。”看一眼傻掉的众人，程言瑾抬脚就走。
“将军，我们错了。”
“将军，不要放弃我们。”
哗啦啦！哗啦啦！城楼上的所有将士全都身着甲衣单膝跪地，一声声的呼喊着将军，不要放弃黑裕关，不要放弃他们。
赵千户和云暮也一撩衣甲，单膝跪了下来。
“将军，末将知错，请将军处罚。”
程言瑾稳了稳心绪，转回身，看着跪在最前面的赵千户和云暮，朗声说道：“都滚起来，从现在起，不论是谁，再有乱我军心者，杀！”
“是，将军。”
躬身目送着程言瑾走下了城楼，赵千户直起腰身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大冷的冬天啊，愣是惊出了他一头的冷汗。
百年程家，了不得！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初次带兵，初临战场，这见识，这气势，比之沙场老将不遑多让。
服，大写的心服口服！
“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啊，等打退了鞑靼人，我和你一起去寻找墨将军。”赵千户拍了拍云暮的肩膀，转身走了，继续带着人巡城。
“我是哭吗？我是高兴，我就知道程姑娘一定行。只是公子，你到底在哪里啊？”云暮垂着头，轻声喃喃，末了，抹了一把眼角，快步走下城楼。
“报！”
程言瑾正在将府中苦思对敌之策，有探兵来报。
“报将军，古井岭刚刚失守，景大人及数名将官被俘，其余人……”
被俘？
程言瑾眸底一片寒凉，原以为景卓阳占据地利，怎么都能守到天亮后她带人去救，竟是这么的不济事。
“再探再报。”
“报，白马关外，鞑靼围城未解。”
“报，古北口外，鞑靼骑兵围而不攻。”
“报，雾灵山外，朵颜五万大军陈兵对阵。”
听着这一道道消息，程言瑾心绪一沉再沉，黑裕关等不来援兵了。
“将军，鞑靼空着的那半数兵帐有人影走动。”赵千户匆匆而来，带来的消息，再次在程言瑾心头给了沉重的一击。
她记得在祖父的用兵纪要上曾对鞑靼有描说，说鞑靼人骑**准，战力骠悍，骄傲自大。他们扬言，只要他们想，鞑靼的骑兵就能踏碎周边任何一个国度。
先前她就曾猜测，那空着的兵帐，不是故布疑阵。黑裕关的主将被他们打散了，至今未归。副将连同监军又被他们围困古井岭，在他们眼里，攻取这黑裕关已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哪里还需布什么疑阵啊。
“慌什么，城外的鞑靼骑兵虽然是一万人，可我们这里是一万五千的守军和一城百姓。拼起来，不见得就是我们输，而且鞑靼骑兵不擅**战，据城固守于我们有利。
传令下去，城楼上的守军，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确保每人都能精力充足，以防鞑靼趁夜袭扰。
若所料不差，明日我们再不出战，鞑靼会攻城。”
“攻城？那我们……”
“敌情不明前，据城固守，耗死他们。”
赵千户眼中刚冒了一点儿火星子，就被程言瑾给扑灭了。还以为明天能出城与鞑靼一战，以洗雪这段日子加在黑裕关将士头顶的耻辱。
“我知道你想替你们主将和那些死难的将士报仇，可现在不是时候，先耗光他们的耐心再出去痛打落水狗。”
痛打落水狗！
这话听着那么的受用，却又是那么的虚幻，哪怕赵千户心里想着赢，可也没敢想凭这势均力敌的兵力能将鞑靼当成落水狗来痛打。
程将军就是将军，真敢想！
第二日，程言瑾将将踏上城楼，城外便响起了震天的叫骂声。一声连一声，声声刺耳，刺得城楼上的守兵全都热血**的请战。
“将军……”赵千户双眼巴巴的望着拿着千里镜观敌的程言瑾，恨不得立刻冲出城去，杀一杀鞑靼人的威风。
“你来看看。”程言瑾将千里镜递给赵千户，“他们身后的兵帐。”
兵帐？赵千户眉头皱了一下，仍是举着千里镜看了过去。
“将军，有大半兵帐没了。”
嗯，程言瑾点头，“传令，让探兵速去查清那部分鞑靼人的动向。”
“将军，外面也就只有三四千的鞑靼兵，我们完全可以一战。”赵千户安排完探兵后，再次请战。
“等，等探兵回来。我要的不是一战，而是全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