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瑾看一眼满脸不忿的刘氏，抿了唇。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纵然再如何谋算自己的利益，也永远一致对外，刘氏这次还算是拎得清。
“湖州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可只要想知道，仍然能知道。何况，京里可还有个入了国子监的蓝家人。”程言瑾说道。
刘氏撇嘴，她的儿子都进不了国子监，那蓝家小子远在湖州还能进了这国子监，当真是好命的紧！
“蓝家在湖州也算是数得上的大户人家，去岁又出了个举人，只需稍稍活动，这湖州的荐举名额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蓝家头上。”程言瑾明白刘氏的愤愤，又道：“婶娘不必太过在意，不过就是个举人，多少人考取了进士，等了半辈子，都没能等到缺。蓝家只是湖州的大族，放眼京城，怕是没什么人知道大朗还有个蓝家。”
正是这个理儿！
刘氏气稍稍顺了，出了湖州谁还知道什么蓝家绿家的。
不过……
程言瑾眉头轻轻拧了起来，那个蓝静婉好似在前世是入了宫门的，好像没两年就晋到了嫔位，比那个早入宫门的罗莹阶品还要高。
手指屈起，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这就说得通了。
程蓝两家是正经的姻亲，若只是退个婚，万没可能走到敌人的地步，至多就是断了来往。前世程家的覆亡，蓝家可是狠出了一把子力气。
联想着程湘沅倨傲的姿态，那么蓝家此番让程湘沅带女入京，目的就是送女入宫参选？那么此时纵是不与程家打好关系，也不该与程家彻底翻脸吧？毕竟蓝家可不止蓝静婉一个女儿。
是了，程家当年如日中天，三哥哥天资傲人，嫁一个女儿进来，能为蓝家搏不少的好处。如今程家势微，三哥哥又心智不全，自是再没什么可用之处。
程言瑾记得，前世，蓝家的嫡支在年后迁居了京城。蓝家嫡支能迅速在京城站稳脚跟，除了靠他们自身的经营，程白两家也给出了很大的助力。因为程湘沅，因为蓝静婉，程家更是动用了大量的人脉，散了近半的家财。
可到头来，蓝家脚跟一站稳，立刻过府退婚，还闹得不欢而散，自此绝了往来。
想着前世的这些过往，程言瑾眸中一片冰寒。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家纵是没落了，在京中的勋贵圈子里，也总比蓝家能说得上话，如此果断的弃了程家，难道蓝家已另外找好了下家？同程家翻脸，是为了摆明立场？
如果真如她心中所猜测那般，那今次便不能再傻傻的任由蓝家牵着鼻子走，被利用完后，再一脚踢开。
那程湘沅的提前回京，应该是带着任务。
细思极恐！
“瑾姐儿，说说看，关于蓝家的婚约。”文老太君见程言瑾眉头越皱越紧，心绪也被提了起来，可仍是不太相信程湘沅是来退婚的。
“祖母，孙女儿觉得三哥哥那么好，他值得更好的！”
有程湘沅那样的嫡母，有蓝家那样短视的家主，蓝静婉就是赛天仙，也配不上她的三哥哥。
“嗯！瑾姐儿说得极是，我也觉着这桩婚事不太妥当。”刘氏也跟着点头，程言修纵是心智不全也轮不到蓝家挑三嫌四。
蓝家算是个什么人家！
洛氏沉了脸，她的修哥儿纵是失了心智，在外人眼里再难当大用，在她的心里也仍是千好万好。圈着他在院里，是不想他在外面听一些不堪入耳的浑话，而不是见不得人。
“老五家的，你怎么想？”若按文老太君的意思，立时找了程湘沅过来，问个清楚，若蓝家真是那个意思，就立刻解了婚书，一拍两散。
可这事儿牵扯复杂，最终如何，还是得要洛氏拿主意。
“母亲，当初这桩婚事是老爷所定，儿媳需回去问过老爷。再说，现在也只是瑾姐儿探听到了消息，蓝大太太并没有提。”言外之意，竟是蓝家不提，这事儿就作不得准！洛氏福礼告退，走了。
程言瑾垂了眸子，五婶娘从一口一个小姑变成了蓝大太太，可见是伤心了。
看一眼洛氏略显落寞的背影，文老太君叹了一声。
真是作孽啊！
当年将程湘沅远嫁，就是怕她那性子牵连到程家，到头来还是被她所累，定了那么一桩不上台面的婚事。
庶女就庶女吧，好歹是娶妇，纵是养歪了，进门后也要守着程家的规矩，总还能扭正一番。
可现下……
程湘沅终归是姓程，但愿她身上还能保有半点程家风骨。
晚间设宴，为程言修庆生辰，席开四桌，正正当当的摆在了大厅之中，连体面的婆子都给在外面摆了一桌。
程言瑾明白老太君的意思，虽是为三哥哥庆生，也是摆给蓝家母女看，准确的来说是摆给蓝静婉看，纵然程言修心智不全，程家也没人瞧轻了他。
因都是自家人便没有摆挡屏，开的是方桌，大致按辈份年纪排着坐了。
五老爷虽是坐在老爷们那桌，位子却是挨着洛氏排了，以方便她随时照应。
席间，蓝静婉瞥了程言修一眼，脸色虽没有大的变化，眼底却透出了一抹鄙夷和庆幸。
庆幸蓝家此行是来为她退婚，而不是送她入京完婚。若嫁给这样一个傻子，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程言瑾坐在蓝静婉的对面，自是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唇角轻轻勾了起来。你还瞧不上三哥哥？与三哥哥退婚，蓝家不过是想卖个更好的价码，还真当谁是为了她好？
宫妃，听着是高人一等，可当今皇上已年过半百，纵是养尊处优未显老态，终归年岁在那里摆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给一个足可当爷爷的人为妾，纵是身份再怎么尊贵，也是一种悲哀，何况还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内宫！
程言瑾很是自豪，自豪程家祖先的睿智，定下了程氏女不入宫门的祖规。
酒过三巡，五老爷主动提起了婚约的事儿。
“听说妹妹此行是为了修哥儿的婚约而来？若五哥不同意解除婚约，妹妹又当如何？”
程湘沅秀眉一挑，“不同意？五哥为什么不同意？难不成五哥觉着蓝家会将好好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五哥最好同意，这样两家还能好聚好散，等蓝家发达了，也会酌情提携程家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