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瑾眉头轻皱，早了。
她一直在这里废话，就是为了拖时间，但愿孙千户他们行动够快，兵士可以少损伤一些。
两军开战，程言瑾没想着不损一兵一卒，可她却想要尽量的少些伤亡。
每一个青壮身后，都有一群盼归的老弱妇孺。
生于程家，那份痛，她比谁都清楚。
混战一起，常安与梅香便一左一右的护着程言瑾往后急退，置身了战局之外，双方刚交手不到半柱香的光景，程言瑾下令鸣金收兵。
一听到收兵的锣点，赵千户虚晃一招，往回撤，一边撤一边喊。
“撤！快撤！”赵千户带着人迅速后撤。
诶？鞑靼人有些懵，这什么情况？才刚刚交战，伤亡并不大，这就撤了？这大朗人全都是贪生怕死的怂蛋。
“怂蛋！滚回家去**吧。”
嗖！嗖！嗖！
鞑靼人的骂声未落，从一侧响起了箭矢的破空声，抬头看，无数的箭矢从鞑靼左侧飞来，铺天盖地的射向鞑靼人。
“卑劣的大朗人。”
一声连一声的叫骂混杂在刀剑格挡箭矢的声音中。
噗嗤！噗嗤！
箭矢入肉的声音，痛呼声，呼喊声，响成一片。
“他娘的，冲，**城去，杀光大朗人。”小王子就高举着马鞭，叫嚣着，他的左眼简单的缠着一条白布，上面沾染着血渍。
嘭！嘭！嘭！
箭雨未停，火器的声音又从右侧响起。
此一战，胜负已分。
这一击，鞑靼出战的四千人，折损近千。小王子不甘心的咬牙后撤，带着剩下的人狂奔而去。
“传令，孙千户和胡千户，命他们按计划火速回守城门，不得片刻延误。”
“将军，鞑靼人都跑了。”赵千户心里发急，说好的全歼来犯之敌呢！
“跑不了，吴千户正等着呢。”程言瑾勾了下唇角，“赵千户，命人一边追一边喊，就喊……”
“活捉小王子！”
“投降免死！”
……
小王子正带队撤退，刚跑了没多远，遇上了埋伏的吴千户，吴千户早得了将令，一见鞑靼小王子当真败退，一声不吭的直接先招待了他一顿长矛。
这一轮长矛过后，鞑靼人损伤虽不多，可马儿有半数以上被扎伤，骑兵变步兵了。
吴千户正指挥着兵士一队长矛一队刀，专门招呼鞑靼骑兵的马腿。
眼见鞑靼人前方受阻，后方追击的赵千户等人，士气高涨。
“传令！”率队跑在前面的程言瑾却勒住了马头。
“步兵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缷掉重甲，只留兵器。”
“冲上去后，一分为二，东西各一队，弓箭手守住中间的路，为身后的骑兵及重甲清道。”
“此战全看骑兵与重甲的**，一旦发起**，速度要快，让鞑靼人无暇反应。
**时，要一鼓作气，不能有半点滞停，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立刻补上去。”
“怯战，畏战，贻误战机者，立斩不赦。”
“传令。”程言瑾眉目肃冷的下令道：“骑兵不动，步兵冲。”
“弓箭手百人一队紧跟步兵，前冲的路上，箭不要停。弓箭手倒下时，后面的人补上，不得有空缺。”
赵千户有些看不懂程言瑾的路数，不只赵千户，所有人都看不懂，可依然依命行事，没有谁迟滞半分。
“这叫天女散花，一边行动一边攻击，四面开花，让敌人摸不清方向，防不胜防。”
“哦，明白了，将军抽调了五百弓箭手单独训练，就是为了这个天女散花。不错，不错， 这个打法真是妙极了。”
程言瑾一边给赵千户解惑，一边留意着前面的战况，倏然下令道：“骑兵冲。”
“赵千户，鞑靼小王子和那些将领，我要他们活着。”
活着？赵千户不解，说好的全歼呢？
程言瑾扶额，“这个时候活着的小王子比一具尸体有用的多。”
赵千户有些汗颜，他把这茬给忘了，古井岭一役，连同将领在内，他们有近百人被俘。
将军这是打算走马换将。
“报！”
程言瑾正带人追击鞑靼小王子，身后有探兵快马跑来。
“将军，鞑靼骑兵正在猛烈攻击黑裕关南门。”
“有多少人？”
“六千。”
程言瑾唇角抿了抿，然后下达了将令。
“传令，命城门官不论用什么法子，都给我撑上一个时辰。”
“传令，孙千户和胡千户，按计划埋伏，没有命令不得擅动。”
得令！
所有传令兵打马急急而去。
“赵千户，传令下去，全力出击，半个时辰的时间，结束战斗。”
是！
“记住，我要活得小王子。”
赵千户双手抱拳，“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哈！
话落的同时，已经打马冲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冲在了最前面，领着人一路冲杀，勇猛无匹。
看着赵千户奋勇杀敌的身姿，程言瑾勾起了唇角，祖父说得没错，军中的刺儿头，若引导得当，都是勇猛冲杀不畏死的悍将，他们缺得只是一个机会。
赵千户带人在前面冲杀，程言瑾带人在后面押阵补刀。
半个时辰，不多也不少，四千鞑靼人，除了被俘的，全歼。
黑木扶着瞎了一只眼，瘸着一条腿的鞑靼小王子，看着高高端坐马上的程言瑾，睚眦欲裂。
赵千户浑身浴血，身上多少也受了些伤，可却毫不影响他的兴奋。
全歼鞑靼来犯之敌。
程将军说全歼，就是全歼。
做到了，他们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将军……”一声将军出口，七尺昂扬的汉子，眼圈泛红，声音哽咽，除了抱拳在胸，单膝跪地致礼，再说不出一个字儿。
“传令下去，命吴千户打扫战场，赵千户收整兵力，随时准备驰援南门。”
赵千户一言不发的站起身，立刻收整兵力，点检伤亡。
这一战，纵然做到了全歼鞑靼人，可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现在可用的兵力，堪堪千人。
程言瑾看着眼前所剩的这千人，眼底满是酸涩。
常安说，鞑靼人宁愿拼死也不肯投降，是赵千户擒住了鞑靼小王子，以他的命相胁，并当众砍伤了他的腿，剩余的鞑靼人才扔下弯刀受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