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程言瑾伸手扶了绿荷，“我脚伤着，无人不知。二太太以有心算你的无心，不怪你！”
“那明日里……”
“无妨，既是二哥也去，又有两个健壮的婆子，走不了我就让她们背着就是了。”程言瑾转头又指了晴兰，“你去寻下二姑娘，就说陪五妹妹上山的事儿我应了。”
晴兰应声刚抬脚要走，又被程言瑾喊住了。
“你只说这一句，二太太要为祖母祈福。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晴兰提脚出去了。
“去洗把脸，然后过来，我有事吩咐你。”
绿荷也应声出去了。
晴兰与绿荷都出去后，程言瑾的脸上才露出了一抹凝重。刘氏做任何事都会有目的，非的让她上山是为了什么呢？
翌日用过饭后，程言瑾带了晴兰与绿荷往外走，路上遇见了撅着嘴的程言容。
“三妹妹不是不去吗？”
“为祖母祈福，连九岁的五妹妹都去，何况你我。”程言瑾一点都不怀疑张氏能说服程言容。
程言容一怔，随即抿了唇冲程言瑾颔了颔，算是谢过她的提点，两人便随意说着姑娘家的事儿往外走。
寺院侧门外，程言画与程言书已经在了，两人到后，相互打了声招呼，便乘了车往山脚去。
程言瑾与程言容同乘一车，路程无聊，便摆了棋。
“叫吃！”程言容轻舒出一口气，眉眼俱含了笑意，“三妹妹真能藏拙，这哪里是略懂啊！”
程言瑾不言，只抿了嘴儿轻笑，在景府五年，平时不是弹琴就是下棋，棋艺自然不差。
一局棋未分胜负，马车抵达了山脚下，众人下车准备登山。
塔林位于大兴寺南面的半山腰上，从寺内也有路上山，只是需穿过僧人密集的院子，所以寺庙客院开了侧门，以方便寺中女客从外围绕到山下。
塔林大都是玲珑小塔，唯独中间是一座九层高的灵塔，塔身周遭浮雕了一圈佛莲，莲叶上面托置了大大小小的佛灯，便有了塔林佛灯绕莲生的说法。
程言瑾没有走着上山，也没有让婆子背，程言书在山脚下为她雇了一顶肩舆，一路晃晃悠悠的抬着上了山。
肩舆一路抬到了离塔林不远处才停下，程言瑾只走了几步便到了塔林入口处，与众人汇合。
塔林佛灯用的都是特殊材质，现刻很耗时间，程言瑾脚伤不宜登山，留下刻灯。
半个时辰后，佛灯稍稍有了雏形，程言瑾已是有些肩酸手软，晴兰贴心的为程言瑾捏肩揉手。
“姑娘，那只是两个粗使婆子，绿荷就是一路盯着怕也不会有收获，而且咱们只在这里刻灯，二太太能生什么事儿？”
“是这样没错，可我总有些心不安。”程言瑾抿了抿唇，“二婶娘行事一向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她费了这么大劲儿让我上山来，你觉得会只是让我坐这里刻灯？”
终于刻好了佛灯，程言瑾带了晴兰起身入塔林，直奔中间那座九层的灵塔。
“程姑娘！”
程言瑾远远就看见前面有人负手而立，她并没在意，前来拜塔的人多，自然也就会有家中父兄相陪候在一侧。可这遥遥就冲她揖礼……
程言瑾屈膝还了一礼，抬脚继续向前走着，没多理会。
“程姑娘请稍等，有几句话不知……”
“不知公子是……”程言瑾停下步子，眼前的人虽然陌生，却并没有恶感，至少他保持了一个谨和有礼的态度和守礼的距离。
“在下姓宋，家父是督察院副督御史，特在此等候姑娘，是有几句话转告。”宋公子看了一眼程言瑾，继续说道：“两家长辈安排在下的表兄在此等候姑娘，两边相看，可表兄已有心仪之人，不能来见姑娘。表兄不忍姑娘枯等，请托了在下特来转告一声。表兄说并不是姑娘不好，也不是因为放生池的事儿，实在是，实在是……”
扑哧！看着眼前因为她沉了脸便拘谨的语不成句的宋公子，程言瑾扑哧一声笑将出来。
“公子多虑了。”程言瑾唇角微弯，“公子被逼来说项，而我则只是来为祖母祈福，仅此而已。”
程言瑾再次屈了屈膝，带着晴兰走了。
身后宋公子冲着她的背影再次揖了一礼，感谢她的大度识礼不为难。
走远了之后，晴兰凑近低声道：“姑娘，那宋公子的表兄……”
程言瑾抿了抿唇，“绿荷去探听了。”
晴兰点头，倏地又心神一凛的说道：“放生池的事儿……”
“无妨！”程言瑾抿了抿唇，“不过就是婚事艰难，嫁不了就不嫁呗。”
晴兰拧着眉点头颔，她是怕回府后姑娘会受到责难。这京中勋贵人家，但凡出了这等事儿，不是尽快择期嫁人，就是称病不出，要么送进了庄子，要么送进了家祠常年礼佛。夫人常年卧病，虽说有老太君护着姑娘，可万一三太太和二太太……
“姑娘，回去后，若是景家……”晴兰是想说如果景家过府求娶，姑娘就应了呗，总好过被送进庄子或关进家庙，可她后面的话在程言瑾的目光下缩了回去。
“晴兰，你记着一点儿，你家姑娘就是死，也不入景家。”
晴兰双唇嚅了嚅，没再说话。
是啊，姑娘纵是做正妻，有那么一位青梅竹马的心头痣在，又哪里能得了好，不怪姑娘绝决。
主仆二人正走着，绿荷匆匆赶了来，将她探到的事儿低声说了，脸上很是忧急，“姑娘，现下该怎么办？”
程言瑾眉梢一挑，还好她觉得刘氏行事有些反常，安排了绿荷去盯人。否则还不知道，她竟让婆子引了宋公子的表兄在那里堵她。她可真是……
想着还有一个婆子不知去向，程言瑾眼皮子直跳，直觉不会安生。也不是所有世家公子都会像宋公子那样谦谦君子。
“绿荷，你去寻二哥，就说，我突然有些不适，待给祖母奉完佛灯，就先回去了。”程言瑾交待完绿荷，继续带着晴兰前行。
绿荷应一声，转身走了。
程言瑾带着晴兰七拐八绕，走得快也用了一刻多钟才算是到了中间的灵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