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翌怕了,怕程言瑾再给他扎一针。那酸爽滋味,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尝。
“手伸过来!”萧翌如言伸了手,程言瑾伸出两指搭在他的腕脉上,收手的同时给她下了逐客令。
萧翌瘪着嘴嘀咕了句,真无情,用完就踹,自窗口一跃而出。
程言瑾苦笑着摇了摇头,有门不走,非得跳窗,毛病!
掩好窗,活动了下脖颈,转身往里间去。
“姑娘,适才萧公子所言若为真,那大姑娘岂不是很惨?”绿荷入内服侍程言瑾洗漱,顺口就表达出了她的意见。
嗯,很惨很惨!
相信祖母知道实情后,绝不会再结这门亲。程家纵是落魄了,也由不得黄家来如此作贱大姐姐。
纵是祖母要舍了程家的脸面,她也会想法子拆了这桩婚。
翌日,程言瑾故意踩着点儿去请安,为的就是能单独跟文老太君说黄家的事儿,结果她到了后才发现,刘氏、洛氏以及张氏都在,就连程湘沅也在,独独缺了她母亲江氏。
小一辈儿的却是一个没在。
程言瑾端方行了一圈礼,刚想先走一会儿再来,文老太君发话了。
“嗯,瑾姐儿也留下听听。”
刘氏咧了咧嘴,却终是没有吭声,张氏也只是挑了挑眉,只有洛氏面无表情,仿似最是应该。
程言瑾低眉垂眼应了一声,依着文老太君坐了。
“明日便是黄家的梅花宴,我想着五弟妹是不是也去看看?毕竟是歌姐儿的婆家,当娘的总要亲眼看一看才放心不是。”
刘氏这话竟是直接说给了洛氏,洛氏张了张嘴,想推拒,可又想去看一眼。刘氏有句话说的很对,当娘的总要亲自看一看才放心。
看一眼满脸矛盾的洛氏,刘氏笑着转头:“母亲,那明日这梅花宴,就我们姑嫂四人带着府里的姑娘们同去?”
文老太君看一眼拧了眉头的程言瑾,说道:“瑾姐儿,有话说?”
程言瑾点头,然后看向洛氏,“五婶娘,如果这黄家公子不是嫡次子,而是外室子挂名,当如何?
如果黄太太瞧中的就是大姐姐的软性子,又当如何?”
刘氏眼皮子直跳,这可真是……这个程言瑾到底是想做什么?拆婚?
听了程言瑾的话,洛氏眉头拧了起来,“瑾姐儿,怎么说?”
程言瑾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词句,将萧翌告诉她的事儿扼要的说了。
那位黄公子,原是黄大人外室所出,黄太太知道后,寻衅打杀了那外室,为了做脸面,将六岁的孩子收进了府中,挂在了她名下,充做嫡次子。
在教养上何止是不上心,简直称得上是放养,也可以说是让其自生自灭。小的时候,谩说是她这个当家主母了,就连主母院子里有头有脸的婢女婆子,都能喝斥打骂。
黄公子心里记着亲娘死前嘱他只要能活着,遇事要多忍,因此挨了打骂受了责罚,从来只会躲起来哭,连向黄大人告状都不敢。
有一次黄大人撞见他被婢仆欺凌,狠狠发了一通脾气,并亲自给他院子里换了一批婢仆,纵是如此,也没能改善多少,府里的婢仆只要待他稍好一些,必会遭到黄太太的严厉惩治。
久而久之,府里的婢仆全都对他冷眼相待,一日三餐也就是勉强吃得饱,名为嫡次子,过得却连个庶子都不如。脾性更是一塌糊涂,遇事就躲,连被自己院里的婢仆欺到头上都不敢吭声。
黄公子现年十八岁,黄太太用十二年时间成功养废了所谓的嫡次子。
黄太太这两年一直在物色嫡次子媳妇人选,挑中程言歌,就是因为听说她性子软好拿捏。而程家的出身,更是能很好的掩盖她苛待次子的事实。这么急着下定,是怕程家细细打听漏了底后再生变故。
轰!
洛氏起身,扑腾一声跪在了文老太君膝前,“母亲,歌姐儿的性子,若是嫁了过去,哪里还能有命在!若是母亲不肯拆婚,儿媳宁愿毁了歌姐儿名声,养她一辈子,也绝不让她入这样的虎狼人家。”
刘氏也听得眼皮子直跳,黄太太那人瞧着是一团和气,背底里竟是如此狠毒,还好没有下定,不然这歌姐儿可不就要生生搭进命去!
“母亲,儿媳也觉得这黄家有欠厚道。”
文老太君看了一眼刘氏,满意的点头,难得她这次竟是拎得清。
黄家的那位公子,文老太君也使人暗中探听过,得回的消息是性子软。她听后还以为嫡次子性子软定然是母亲疼小儿子所致,不成想却是这么一个真相。
“瑾姐儿,这事儿可做得准?你是从何处听来?没有准的事儿可不能乱说。”程湘沅看了一眼程言瑾,淡淡的丢出了一堆的问题。
程言瑾垂了眸子,总觉着这程湘沅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与斥责,黄家这桩婚事成与不成,与她有什么相干呢!
“黄家上门探话后,孙女儿有一天出府去铺子,在茶楼歇脚时,听人提起了黄家一些个事儿。想着大姐姐正在与黄家议亲,便留心打听了一下。
这些事儿都是绿荷从离了黄府的婢女婆子嘴里探听到,也让长生打听了黄府的车夫,所说大差不差,当做得准。
而且十二年前那桩打杀外室的事儿,闹得很大,在清水巷子里的老住户,都还记得。”
听完程言瑾所言,文老太君沉了脸,不说别的,单一桩外室子充嫡次子瞒而不告,黄家这门亲事便不能成。
“老二家的,你即刻去黄家拿回歌姐儿的庚帖,就说程家祖规,子女正式议定前庚帖都要在宗祠中供奉二十七天,以求香火绵延。”
老太君仍不放心,又嘱咐道:
“拿到庚帖立刻就回,别的什么都不要说,也别让黄家在脸面上瞧出什么。”
程言瑾垂着眼皮,心里很不是滋味,若非程家没落,何至于连一个四品官的黄家都要如此小心的应对。
“母亲,女儿觉得此事还需慎重对待。两家已经换了庚帖,若无缘无故悔婚,黄家府里万一有人不小心传出去个一言半语,那歌姐儿的名声可就损了。”程湘沅眼底闪过一抹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