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姐儿，你将全部银钱都花用在了棉衣与炭上，这岂不是……”刘氏嚅着唇满眼的震惊，虽然心疼银钱打了水漂，也没太过心疼，索性都是长房的，半文都到不了她手上。
“成败在此一举，侄女儿就指着这老天垂怜了，不然咱们程家过年怕是连饺子都吃不上喽。”程言瑾看一眼刘氏，唇角轻抿。
纵然刘氏掩饰的很好，程言瑾仍是看到了刘氏眼底的幸灾乐祸。
她这话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傻了眼！
“瑾姐儿，这说的什么话呢，你自己个儿铺子赔了，又不是程家……”看一眼文老太君的脸色，又想起八月十五那天，老太君所说的程家所有铺子，在这三个月内程言瑾都有权调用，刘氏的脸色倏地白了。
**着双唇半晌，愣是没能再吐出一个字儿。
天哪，天哪，这个程言瑾……真是个祸害！害得程家生意垮了不算，还败光了程家的家底儿，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也没那么糟，总还有别得出路。”三老爷笑着宽慰众人，“再说还有我呢，饺子还是能照常吃，也就是过两年紧日子，咱们总能缓过来。”
文老太君面色虽然平静，一双眸子打量着程言瑾，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能说什么呢，既然给了程言瑾最大的信任，给了她最大的支持，纵是一败涂地，也得认！可她终觉得瑾姐儿灵着呢，不会就这么败了。
她押上的是程家一半的家底和全部的信任，程言瑾则是押上了她的一生，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定然不会山穷水尽。
老太君悬着的心松了下来，却觉得程言瑾行事，越来越看不透了。
程言瑾的眸光缓缓的扫过众人，他们脸上有气恼，有不甘，有怨怪，有失望……当真是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
还好，没有看到太过扭曲的情绪。
“母亲，您当真让瑾姐儿……”刘氏深吸了两口气，仍是抱有一线希望，觉得文老太君绝不会纵着程言瑾拿整个程家作赌。
文老太君抿着唇斜了一眼刘氏，“如何？”
刘氏瞬时如坠冰窖，嚅了半天的唇，怎么都压不下心底翻滚着的一腔怒火，却是不敢冲文老太君，扭头对上了程言瑾。
“瑾姐儿，婶娘早就说过，凡事量力而为，你非要逞能，也不能拉着整个程家……”刘氏努力压了压火气，“你让咱们全家都怎么办呢？你二叔父那点儿俸银可不够合府的吃用。”
说得好像程家一直都是靠二老爷的俸银养活似得。
程言瑾抿了唇角，“二婶娘，咱们程家从前没用二叔父的俸银过活，以后也不会用。这还没到最后关头，婶娘怎么就知道侄女儿一定就不成呢！”
刘氏气得不轻，都到这个份儿上，还要打肿脸硬撑，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得！
“瑾姐儿有这份自信固然好，可别真让大家大过年的都陪着你喝凉水充饥。”
刘氏这话说得就有点毒了，纵是赔个底儿掉，最多就是过两年紧日子。大过年喝凉水充饥，这得要败落到什么程度啊！
“婶娘只管放心，再怎么样，也不会靠喝凉水充饥，百年程家不会连这点儿底蕴都没有。何况……”
程言瑾微勾起了唇角，“若侄女儿说，此番生意不但不会赔，还会赚个盆满钵满，婶娘可信？”
呵！“那自是最好！”刘氏突然呵笑出声，“那婶娘就祝你天从人愿！”
刘氏的话里没有半点诚心，甚至还带了一丝嘲弄，就连那双眼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讥笑。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几番往来，大家伙儿总算是都听明白了，程言瑾开铺子不只用了长房的银钱，还用了程家大半家底。
“三妹妹，你要行商，我管不着，可你要拿祖宗基业来祸祸，我便不许。”
“程家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程家！”
说话的是程言墨，将军府四公子，二房的庶子。
“不许？四哥凭得什么不许呢？”程言瑾抬了抬眼皮，唇畔浮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大哥都没急，再说了，这祖宗基业到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四哥做主吧！”
你……
程言墨被这一句话噎得脖颈上青筋直跳，论出身他是庶出，论资历他行四，自然是轮也轮不到他。不是他非要出这个头，而是他比任何人都依赖这祖宗基业，若是公中再无银钱供他读书，刘氏是绝计不会拿二房的银子来继续供他读书。
他一直祈盼的光明前途便要就此断送，从此沦为刘氏手底下讨生活的可怜庶子，他的姨娘，他将来的妻儿将永远没了出头之日。
“国子监，四哥可有想法？”
程言墨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程言瑾，国子监那是何等的地方，谩说是他了，就是大哥也曾做梦都想进入国子监，终是费尽了心思，也没能拿到名额，遑论他一个庶子。
“三妹若有法子，四哥这条命以后就是三妹的！”
呵！还真是直接呢！
程言瑾转头看向了一直作壁上观的二老爷，想要看看这位二老爷是不是像外表那般波澜不兴。
嗤！多好笑！
刘氏忍俊不禁的嗤笑出声，却是在文老太君与二老爷的瞪视下，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瑾丫头，你就是在二叔父身上盯个窟窿出来，你二叔父也只是工部的一个闲职。你若真有法子，便替你两位哥哥谋上一谋。
谋不成功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终究你也只是个姑娘家。”二老爷说得很是轻巧，言语之间却透着疏离与不屑。
不过就是一个丫头，连三间铺子都搞不定，也敢大言夸口，程家怎会有这般不知死活的小辈儿，还出身长房。
淡淡扫过众人反应，程言瑾深吸了一口气，唇畔勾着一抹淡然的笑意，默然无语的服侍着文老太君用饺子。
若想别人高看你，首先你自己得站在高处，现在她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且等着日后再看成效吧。
索性这府里就这么些个人，每个人的脾性，在什么情状下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有了前世的过往，她已经大致摸透了。
前世冬月初，天降大雪，暖冬消散，酷寒骤至，千金求炭，路有冻死，她记得清清楚楚。
炭敬成了各部官员讨好上官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好容易重活一次，她可不想再像前世似得被一车炭就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