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翌是真的忙,今天诳了程言瑾出城,并不是为了炭的事儿,是因为他要离京一段时间,怕是连过年都回不来。
沐子初四人也不是为了狩猎才出城,是为了给萧翌送行。只是萧翌是暗中离京,不能张扬,他们便只能假借明目送行。
萧翌带程言瑾来见沐子初他们几个,是想让他们暗中照应一下程言瑾。最近,景家私底下的小动作不断,他感觉他们就快要动手了。
他怕他不在,她会吃亏。
“瑾娘,我要离京了,归期不定……”回城的马车上,萧翌忍了再忍仍是没能忍住。
“你去哪里都记着带上卫临,遇事也不要自己一个人抗,我给他留了人。卫临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沐子初,还有……”
“什么时候走?”程言瑾打断了萧翌,“他们是给你送行对吗?”
明天!
抬手搭在他的腕脉之上,脉息较月初时淳厚了许多,想来这段时间休养的不错。至于他**那离奇的毒,已是近一个多月没有毒发,了缘大师的新药应该见成效了。
回府后,程言瑾忙完手上的活计,便走进了次间,二更的鼓点响过半天了,还没出来,晴兰已敲门催了两次,当她打定了主意要推门入内时,程言瑾开门走了出来。
“姑娘,夜已深,该歇了。”
嗯,应了一声,程言瑾径自走到窗前半启了窗扇,“卫临,这个交给他,用法都写在纸上了。”
卫临看了一眼程言瑾,“姑娘明日不给爷送行吗?”
程言瑾一怔,随即抿了抿唇,不了!她这人最是受不住别离的感伤,她怕像上次那样,一不小心再随口应下什么,被他没皮没脸的粘着讨。
再说今日随他出城,也算是为他送过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言瑾带了绿荷和晴兰离府出城,去城外的庄子,盘点余炭。
在城门口的时候,遇上了一队进城的马车,很是浩荡。
马车上挂着蓝家的家徽。
蓝家?京中有蓝姓的大户人家?程言瑾默念了一声,并没多放在心上。
“姑娘,二太太让人领走的二十车炭,怎么处理?我这里不能总挂着账啊。”晴兰一只手翻着账本子,一只手扒拉着算盘珠子,一边问着。
“不急,等她来找咱们。”程言瑾抿了抿唇,“估摸着今儿回去,她就该找过来了。”
“你就放心吧,铺子从昨天开始断了给府里送炭,二太太现下怕是正愁着呢。”绿荷说,“二太太当咱们姑娘好欺负的吗?”
晴兰有些愕然,府里炭一断,二太太的事儿就藏不住了,姑娘这是想让老太君收拾二太太。难怪今天要带了她们出府盘点余炭,原是早就盘算好了。
“姑娘出府前见莫妈妈,为的就是这事儿吧。”
“凝晖院的火龙不能停,天太冷,祖母受不住。”程言瑾出府前见了管着炭火的莫妈妈,问了炭火的余量,并给了她一句话,天塌了,凝晖院的火龙也不能灭。
她算过,停了各房各院的火盆,府里的余炭足够凝晖院支撑两天。
在庄子里整整忙了大半天,程言瑾才回到府里。刚换下衣服,还没来得及洗漱,怜心来了。
“三姑娘,今日凝晖院摆宴,老太君命奴婢来知会三姑娘一声。”
“哦?我瞧着府里较往常热闹,有客至?”程言瑾一边接过绿荷递上的毛巾擦脸,一边说着。
“嫁在湖州的姑奶奶回来了。”怜心笑着回话,很是愉悦,想来是老太君的好心情感染了身边的人。
姑奶奶!程言瑾有片刻的怔忡,随即笑着应了声,“怜心姐姐先行,我稍做洗漱,马上到。”
程家嫁在湖州的姑奶奶名唤程湘沅,文老太君唯一的女儿,虽是庶出,却极为疼**。程湘沅生在程家光芒万丈的时候,上有长辈的疼**,下有五个兄长呵护,可谓是将军府的天之骄女,年长后与京中贵女走动,纵是庶出也没人敢轻视,几乎都巴着捧着。
府里人**着,外面人捧着,造就了程湘沅骄横刁蛮的性子,在贵女中更是横着走,稍不顺心就甩脸子,甚至扬手就打。
程湘沅嚣张跋扈时,经常挂在嘴上一句话:我父兄浴血疆场保你们安危,我凭什么还要受你们欺负!
这话说得霸气,也招人恨。
那个时候,京中几乎无人不知,将军府里有个惹不起的程湘沅。
程言瑾还没出生,她就嫁了。
程湘沅自出嫁后,已有十多年不曾回京,此番回京带了一子两女。
庶长女蓝静婉,接了年十五岁,五月里及笄,嫡次女蓝静茉,十三岁,嫡子蓝靖璃,十三岁。
程湘沅出嫁前住的湘兰院,自她嫁后,一直空着,也时常有人打扫,便没有另备客房,略作一番收拾,便能直接住进去。
程湘沅带着两个女儿住进了湘兰院,蓝靖璃则跟着程言墨住进了前院的客房。
程言瑾稍作洗漱后,便去了凝晖院,还没进院子,便听见屋子里传出阵阵欢快的笑声,程言瑾不由弯了唇角。
祖母好久都没这么开怀的笑了。
“哟,又来一个俏丫头,母亲,这又是哪个侄女儿?”
帘子刚打起,程言瑾还有一只脚在门外,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欢快的声音。
“瑾姐儿,过来。”文老太君笑着冲程言瑾招手,指了程湘沅说道:“这是你姑母,你还没出生,你姑母就嫁出去了,现下终于算是见上了。”
“见过姑母。”程言瑾屈膝盈盈福礼。
程湘沅伸手拉过程言瑾,一边夸赞着,一边扶了她起身。
“这个是长房的瑾姐儿,顶顶命苦的丫头。”
程湘沅眉梢一动,却只是笑着拉了蓝静婉与蓝静茉介绍给程言瑾,姐姐妹妹自又是一番相互见礼。
文老太君嘴里这一句命苦,程湘沅很是不认同,虽然说程言瑾幼失依怙。可她瞧着,这府里所有的姑娘加在一起,都没她命好。
小小年纪就捏了府里大权,谁能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