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也干脆放松了警惕,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纱。反正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再挡着也没什么意义。
她回身关好了窗子,然后走到了床边。
也没跟那楚卿冽搭话,燕水云先检查了一下躺在她床上这个男人的伤势。
只看一眼,燕水云就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刚才还因为不想让这闺阁染血故意放走那杀手,谁能想到一转眼她自己一张好好的楠木大床就被血给染透了……
真是晦气。
燕水云转头狠狠剜了那个楚卿冽一眼,然后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可就在这一瞬间,燕水云就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猛然袭来的三股杀气!
她本能的转身,却发现楚卿冽已经伸手挡住了冲到燕水云身后的那三个人。
刚才一直**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就算是他们人多势众,可她燕水云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干什么?”燕水云攥紧了匕首,瞪起眼睛朝那三个人怒道,“想动手还是想让我救人?你们说个准话!”
她这话说的气势十足,那三个人都是一愣,随即转头望向了楚卿冽。
楚卿冽看起来也有些恼怒,用眼神就把这三个人赶到一旁去了。
然后他也从腰间抽出一把巴掌长的小弯刀,到床边两三下就把那男人身上的衣服划开剥了下来。
“他们鲁莽,还请燕大小姐多包涵。”收起小弯刀,楚卿冽冲燕水云说了一句硬邦邦的“好话”。
燕水云也收起了匕首,又剜了他一眼。
想必刚才那三个人是怕她拿出刀子要对床上躺着的男人不利,所以才会那么紧张。燕水云不由得心中暗骂,我要是想对他不利,不出手救他不就得了吗!还用得着动刀子?
剥掉衣服燕水云就看清楚了,这男人**一道刀伤非常严重,深可入骨,伤口外翻,血流不止,样子十分狰狞。
也不怪这几个人这么担心,换做这里其他的大夫,这种伤肯定是治不了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流血过多而死。
燕水云也不想救他。
倒不是因为跟那三个人生气,而是因为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输血的条件,就算是燕水云能用药尽量止血,能把他的伤口缝合,可他到底还是已经失血过多了。
在这种环境下,失血过多又没办法尽快输血,这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希望能够存活下来。就算是活了,说不定会变成植物人,也有可能落下点痴呆之类的毛病……
可要是拒绝给他治疗……
燕水云转头看看楚卿冽。
他既然冒着巨大的风险把同伴送到这里来,想必是因为他觉得她肯定能救自己同伴的性命。要是她现在说一句不行,他恐怕不会相信。
燕水云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无视了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神秘男人,要是早点抽时间把他的底细查清楚就好了。
“燕大小姐。”楚卿冽再次发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燕水云的思路,“我这兄弟……可还有救?”
被他这么一问,燕水云也懒得多想了,直接摇头,告诉他,“没救。”
直接不救,不管他们打算怎么办,肯定都是干净利索。可要是费劲动手之后这家伙再出什么毛病,那他们就都要怪到她这个大夫头上。
赔本的买卖,燕水云可不做。
听她这么一说,楚卿冽的目光明显黯淡下去,眉头也皱的更紧了。
“要是你能救他,我可以给你实现任何一个心愿。”他说出这话,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沉稳了,“不管是钱财还是权利,或者……”
楚卿冽望向燕水云,直视着她那双奇异的浅灰色眸子,低声道,“或者你想要让任何人死,我都能为你做到。”
他的眸子里虽然已经染上了些许悲伤,但却挡不住那自信的光芒。
只看这眼神,燕水云就能够相信,他这话大半不是吹牛,极有可能他真的可以做到。
只可惜,他提出来的这些东西,根本没办法令燕水云心动。
钱财权利?她自己也能弄到手。让任何人死?她自己也可以做到。
再看一眼床上那人,燕水云还是不想惹出麻烦,所以她又摇了摇头。
楚卿冽见状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眸中的悲伤也增加了几分。
这时远处那三个人也看到了燕水云摇头,他们实在忍不住,快步跑到了燕水云身边。
燕水云冷眼看着他们,把不满和敌意都写在了脸上。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三个大男人到她面前,竟然冲着她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其中一个粗壮的男人咬着牙对燕水云说,“我们刚才得罪了大小姐,大小姐生我们的气,要杀要剐我们绝没有怨言!只求大小姐能救他一命!以后我们定会报答大小姐的恩情!”
虽然刚才他们触怒了燕水云,可燕水云却也看得出来,对面这三个人绝不是那些狡诈之徒,而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们这么一跪,燕水云还真觉得有点震撼。
这时楚卿冽也迈步来到他们身边,看看跪在地上那三个人,又看看燕水云,轻叹了一声,他竟然也撩起衣襟就要下跪。
“主人!”
“主人万万不可!”
三个人瞬间起身死死抱住了楚卿冽,低声喊叫着不让他跟他们一起给燕水云下跪。
楚卿冽说他们是“兄弟”,可燕水云也看得出,那三个人,包括床上躺着这个人,都是他的随从。他们叫他主人,想必这楚卿冽的身份是不同寻常。
前两次见面时,他说的每一句话里都透着那股傲气,想必他一定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可没想到,今天他为了一个随从,竟然舍得下跪求人……
他们明明可以威胁她,恐吓她,甚至可以用狠毒的手段逼着她去治疗他们的同伴……可他们宁愿下跪求她?
燕水云实在是看不透这个楚卿冽。
犹豫片刻,燕水云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自从学了那些医术,她就觉得自己跟做杀手的时候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