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门被人轻声打开了。
上官正看到离月时没表现出什么震惊，他只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坦然的走到另一个蒲团旁，跪了下来。
“我都听说了，逝者已矣，我代表上官家，感谢你的大恩。”
离月双目直视着正中央的那块牌位，淡淡道，“不必，这些是我应该做的，我欠的早晚要还清。”
风带着夜的寒气，飘摇的雪花似乎遍及了整个北荒大陆。
离月连夜回来的，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原本想连夜离开的，却被上官正拦住了，“过完年再走吧，也算……有始有终。”
离月想了一下，猜着上官正说的应该是当初上官离月出生的那天。
同样是和寒冬腊月，张灯结彩的冬天。
那样喜庆的一个日子，却奠定了上官离月这一生的悲凉。
离月没说话，起身直接朝着窗外有去，到门口一看发现夏姨娘正站在那里。
可能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她头上的落雪已经盖住了黑发，耳朵和两颊也有些通红。
“你怎么在这站着，外面这么冷。”
离月皱了皱眉，抬手把披风解下来盖在了夏姨娘的身上。
“你父亲想要跟你单独说些话，我也不好打扰。”夏姨娘温婉的笑了笑，嘴角已经被冻的有些僵硬了。
“行了，你进去吧，现在他就一个人在里面。”
离月说着，没等夏姨娘回话就直接走了，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祠堂的门再次传来一阵声响，夏姨娘走进来跪在了离月刚刚跪的位置。
“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
上官正一个头磕下去，就再也没有抬起来。
他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一阵极其低沉细微的呜咽从他吼中传出，“对不起。”
他这一生对不起，针对的人太多，不管是已经死去的上官老将军或上官离月，还是受了多年委屈的夏姨娘。
这所有人，都受得起上官正这句对不起。
离月一路有着，穿过花园眼看着就快走到自己的小院时，突然一道黑影从花丛中蹿了一下。
她右手拇指摸着食指上的戒指，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然而，她刚准备看一下四周有什么，目之所及竟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花园毕竟和树林没法比，低矮的植物花草很多，可雪域苍牙那具雪狼的本体壮硕依然。
偏偏它自己还不自知，顶着那个庞大的身躯努力的往一个花丛后面躲，探着一颗硕大的脑袋，它自己以为是暗中观察，但是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明目张胆的看，而且还无比滑稽。
离月看着直替那花丛捏了把汗。
“你干什么呢，这么大了还玩捉迷藏，出来吧，那朵花连你的鼻头都挡不住。”
离月嘲讽一路，脚步调转直接朝着花园里的凉亭走去。
雪域苍牙弹出脑袋，皱了皱鼻子，漆黑的鼻孔里喷出两道白雾。
心里被离月奚落的虽然不舒服，却还是跟上了她。
“说吧，这么远从苍麋山追到越城，想干什么。”
雪域苍牙蹲坐在离月面前，如同一座小山，“没什么，我担心那只狐狸的安危不行么！”
离月听闻挑了挑眉，玩味一笑，“哦，这样啊，那你可以走了，青焰碧血狐安全得很，现在正睡觉呢。”
雪域苍牙没想到离月竟然真的顺杆爬，它这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是为了看那只蠢狐狸的啊，离月这都看不出来，难不成是个瞎子！
离月眼看着雪域苍牙一会儿一样的表情，也差不多了能猜出来它心里在腹诽。
对此，她倒也淡然。
“行了吧，我知道你为什么跑这来，但是这件事你找他肯定比找我有用啊。”
离月单手托腮，看着雪域苍牙那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奇怪道。
雪域苍牙明白离月口中的他指的是谁，结果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它顿时就更来气了。
“那家伙根本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我堂堂上古轮回神兽，主动去找他结契，他竟然直接无视，他以为他是谁啊，天王老子创世神么！”
离月听着雪域苍牙怒火中烧的爆发，直接把身子向后挪了一下，免得它那喷出来的唾沫星子溅到自己。
“你说，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求胜心，求强欲，我也就省事了，偏偏这人满足现状，无欲无求，竟然还反过来说我吓退了他的召唤兽！
我是上古轮回神兽诶，这整个北荒，没有被契约的上古轮回神兽只有我了……”
“行了行了行了……”离月连忙打断，一边摆手一边嫌弃道，“你要是这么生气，不跟他结契不就得了，你也说你是上古轮回神兽，还没被契约，到哪都是香饽饽，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离月说完，雪域苍牙升腾的气焰又熄灭了，咬牙无奈道，“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真的只能在穆南黎那一棵树上吊死，他的召唤兽也只能是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离月奇怪。
雪域苍牙摇了摇头，“这不好说，很多东西是命中注定的，有时候你感受不到，但有时候你会感受到。”
离月扯了扯嘴角，“比如？”
雪域苍牙：“一见钟情！”
离月：“滚，我不想和你说话！”
雪域苍牙继续试探，“那，一眼万年呢？！”
离月：……
一直到离月走到小院门口，雪域苍牙终于不再跟着她了，“我说的话你要记住，只有穆南黎能够解开九黎山脉对我的封印，你告诉他，和我结契他绝不会吃亏，而且他如果不和我结契，这辈子都不会有契约兽的！”
深夜，离月和雪域苍牙说完，回到小院里。
这会儿子时已过，她原本以为青焰碧血狐已经睡着了，结果一推门发现它正窝在桌子上。
一双青金色的瞳孔清明无比，没有丝毫困意，尤其是那状态，就好像发现丈夫外面有小三，等着当庭对质的正宫夫人。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离月一边关门一边自我澄清着，她倒是坦然，结果青焰碧血狐可不吃那套。
“你还说你没做对不起我的事，那你这一身的狼臭是怎么来的！”
离月：……
“雪域苍牙就是说点事，”眼看着青焰碧血狐阴沉下来的目光，她立刻走上前，一把将它从桌子上抱起来，直接扯了个话茬把这件事给压了过去，“你说有没有人和灵兽的契约是命中注定的，就是那种看一眼就确定是这个人的那种！”
青焰碧血狐狐疑的看了离月两眼，“你问这干什么，怎么，你是找到你的你命中注定了？！”
“诶，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不是真的想我发火！”离月有点不耐烦。
“啧，好好说着话你急什么，”青焰碧血狐抱怨了起来，“你说那种情况是有，但是也只会发生在存在涅槃轮回的神兽身上。
你说的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应该是那些神兽在开启第一次轮回之前，和它结下契约的主人。
自那之后，那个契约就会烙印在它们的灵魂深处，这期间它们不会再去缔结新的契约，直到曾经的主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