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卫衍?”
奚鸢望着突然出现的身后的男人。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将奚鸢扶着站好,便是习惯性地拉过她的手,探脉在她手腕,眉心拧在了一起。
在他失神的片刻,奚鸢已经上前,将舒语燕扶了起来,“奶奶!您怎么样?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你怎么样?刚才那一下……”
方才那一下,可是把她和秀园吓坏了。
还好卫衍出现,不然苏奚鸢这三长两短的,却是不好交代。
奚鸢揉了揉胸口的位置,是很痛的,可此时的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柒!小柒还在他们手里!”奚鸢转过身,拉住卫衍,“快走!我们快去救小柒!”
“我先替你疗伤。”男人按住了奚鸢的肩。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万一小柒被……被……”奚鸢一想到方才那大汉猥琐的神情和想法,就不由得替小柒捏了一把汗。
见男人似乎坚持,奚鸢最后一挥手,打开了卫衍的手,“那你在这里照顾奶奶吧,我自己去!”
说着,她便是朝着外头跑了出去。
男人侧脸,吩咐了一声,“照顾好老夫人。”
柯亭应了一声是。
然后男人无奈叹息了一声,抬脚追上去。
这个女人,总是对自己不管不顾的。
卫衍的人,已经将各处的马贼都控制住了,奚鸢之前为了让苏芫华逃出去,他们佯装逃跑,被抓回来的时候,她自己也观察了一下位置。
确定了方向,便是朝着那寨子大当家的住处跑去。
“小柒!”
奚鸢一推开门,刚好瞧见那马贼赤·裸着上身,猥琐地大笑。
越过男人的侧身,目光瞧见了床上的小柒衣裳被剥了个七七八八,整个人都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以一种奇怪又屈辱地姿势扭曲在床上。
这一幕,直直地撞入奚鸢的眼帘,更是冲击着她的大脑。
脑海中也浮现出了相似的画面,那画面中的女子,与小柒差不多,却比她更惨。
那场景中,女子白嫩的肌肤上全是青青紫紫,发髻散乱,鬓角已湿,凌乱不堪,狼狈不已。
不仅身上,就是脸上都是浮肿的青紫,嘴角带着血,仿佛那个女人的身体不属于自己,任由人摆弄着。
耳旁是那求饶的哭泣声,又变成惨痛的呻·吟,到最后的没有声息,只有一双空洞又绝望的眼睛。
“不!不!不要!”奚鸢朝前,一把抓过那摆在桌上的大刀,“唰”地一下拔出来,便是朝着那马贼砍去!
她一刀砍在了马贼的肩上,马贼猝不及防,整个人朝前扑倒。
他撑在了床畔。
也是一个狠角色,不然也不会坐到大当家的位置。
即便那一刀下去,见了骨头,也是迅速地转身,一脚踹向了奚鸢。
可是谁知奚鸢红了眼,不管不顾,拔不动刀,转身将一旁的长凳抄起就朝那马贼的头砸去!也刚好因此躲过了那马贼的攻击。
“阿檎!”卫衍瞧见那马贼朝奚鸢攻击过去,心头一跳,腰间一扶,一把长软剑朝那人招呼过去,一剑封喉。
他上前,拉住苏奚鸢,却见眼前的人,仿若失控一般。
她不管不顾,也不管那马贼死了没,硬是将那柄大刀拔了出来,又一下一下地砍了下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奚鸢红着眼,刀刀地下落,那血,溅了她满脸。
苏芫华进来看到的就是奚鸢拿着大刀疯狂地砍人的一幕,“鸢儿!”
她上前,却是见奚鸢此时仿佛谁也认不得,沉浸在了魔魇中一般,险些举着大刀就朝她招呼。
若不是卫衍眼疾手快地一个手刀劈晕了她,苏奚鸢恐怕是要见人砍人,见谁都杀的了。
“她……怎么了?”
苏芫华不是没有杀过人,她在训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么残忍的画面。
可是当那个人是自己的妹妹,还亲手举着大刀,满脸带血狰狞地要杀自己时,接受的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她撑着一旁的桌子,心有余悸地望着男人怀里的苏奚鸢。
“听闻,苏家出事,她被送离京城。中途遇到了山贼,应当是这屋里的场景刺激了她,叫她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刚好与翟睿霖给她服用的东西形成冲撞,让她失了理智。”
卫衍将奚鸢抱起,路过苏芫华的时候,微微停顿脚步,“她就交给你了。”
说完,卫衍抱着奚鸢朝外走去。
留下苏芫华还处于他那云淡风轻的解释中,不愉快的事……
是有多不愉快,才能把她苏奚鸢逼成这个样子,就是忘了所有,都控制不住地受影响。
当年,她遇到了什么?
“阿华……”里头传来小柒的声音。
小柒的声音将苏芫华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转身上前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
“你没事吧?”苏芫华连忙地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披上。
望着小柒,眸底露出担忧,“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倒是小柒十分淡定,将衣裳一点一点地穿好,“放心吧,没事。我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所以这般与他做游戏的。”
“我既是主子派过来保护小姐的,自然不会只有那么点本事。”说着,她手腕轻轻转动,一片薄刃便是出现在了指尖,“保命,是最低要求。若是都保不住自己,如何护得住人,不是么?”
说完,在苏芫华的震惊中,她淡然地收回了薄刃。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小姐会突然闯进来,还刺激了她体内的药。”小柒的眉心紧拧,“希望,那药,不要太活动的比较好,不然小姐恐怕有苦头受了。”
翟睿霖给奚鸢喂下的药,似药非药,似蛊非蛊,无药可解。
所以,要么就这样,忘记前尘往事,安安生生地过后半辈子。
如果一旦刺激了药,那药便是会折磨奚鸢的,最后的结果,要么奚鸢恢复平静,继续被药作用。要么,奚鸢强行回忆起来从前,药化为无。又或者……奚鸢死。
……
卫衍将舒语燕等人送回安国公府。
望着昏迷不醒的奚鸢,舒语燕一脸的自责,“对不住,若不是我带她去那儿,也不会遭遇这些事,她也就不会……”
卫衍已经在这床榻前衣不解带地照料两日两夜了,也不见奚鸢有任何的气色。
让舒语燕想到了卫衍刚带她来府上的时候,她也是这般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守在床前。
“本王知道,你也是真心喜欢她,所以带她,想让老国公瞧瞧。这是意外。”卫衍替她把脉后,神情并不是很好。
“您先去歇着吧。这边本王会安排人照顾。”
说着,他起身,从旁拿过纸笔,交给柯亭,让其去抓药。
皇宫。
“你说什么?郡主遇到马贼,两日两夜,至今昏迷不醒?”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卫启顿时心下一沉。
心想,坏了!
若是这苏奚鸢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没法子跟祁国交代,就是他皇叔也是不好对付的啊!
万一苏奚鸢要是就这样……那他皇叔还不从此冷心冷情,万一丢下整个凉国,浪迹天涯,那可如何是好?
“那什么,太医呢?宫里的太医都往安国公府送过去了吗?”卫启手背拍着手,焦急地在殿内来回地走,仿若热锅上的蚂蚁。
“还有,那什么,你快去国库里面看看,清点一下,有什么珍贵的药材,都叫人记下来。然后把清单和国库的钥匙赶紧给皇叔送过去!”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卫启绞尽脑汁地想着。
“哦!还有就是,派暗卫过去,将安国公府好生地保护起来!千万不能叫苏……叫郡主再出什么差池!”
她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这江山的算盘,还怎么打啊!
……
一个月后。
安国公府。
“苏姐姐!苏姐姐!”廖归鹭到的时候,瞧见奚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是气极地转身,冲到卫衍身边,“你把我苏姐姐怎么了?她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是不是你欺负她了?我告诉你,等她醒来,我就带苏姐姐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让你见到她!”说完,也不管卫衍什么反应,又转身到了苏奚鸢的床前,握着苏奚鸢的手,眼泪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苏姐姐,你看看我呀!我是小鹭啊!你别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跟你说啊,我这段时间去了好多地方的!你快起来,我同你讲啊!”
“还有啊,你不是说,你要保护我吗?尤非白那个混蛋,总是欺负我。你快醒来啊,快醒来帮我教训他呀!”
听着廖归鹭叽叽喳喳的声音,卫衍的眉心跳了跳。
抬眸,瞥了一眼尤非白。
尤非白立马警铃大作,然后上前,一把拉过廖归鹭,“你别吵。现在她需要静养。吵不利于她恢复。”
男人,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果然,廖归鹭那眼泪花转着,但是却是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没有再说。
见状,尤非白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转身与卫衍出了房间,看着卫衍不似谪仙的神采,多了几分沧桑和颓然,心底还是十分震撼的。
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个模样状态。
“你们二人,倒是配得很。红阁的人没被你们烦死?”
幼时,尤非白就是个话唠,卫衍又喜静,所以常常惹怒卫衍,被单方面暴打。
卫衍瞧着方才廖归鹭那噼里啪啦一通说,竟然让他想起了尤非白小时候的状态,险些差点暴走。
“还能跟我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尤非白松了一口气。
“不是没什么大问题,而是……”卫衍侧脸,回头看了一眼,“已尽人事,只能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