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两道身影在一棵桃树下。
晚风一过，桃花瓣瓣飘落，落在了石桌上，那一盏清茶中。
茶面渡开一圈浅浅的绯色。
“皇叔，虽说那郡主确实模样生得几分动人，但朕瞧着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沉鱼落雁之色。”卫启神情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您是……究竟瞧上了她哪里？”
卫衍的胳膊搭在那石桌上，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看上了……”
语气微顿，“她的眼睛。”
闻言，卫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然后问：“皇叔莫不是想娶了郡主，剜了她的双眼做收藏吧？”
男人斜了卫启一眼。
卫启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尖，“那什么，你也总不至于，瞧见一双好看的眼睛，然后就这样养着这个人吧？还娶了她？”
自己这皇叔，卫启是从来都没有看透过的。
唾手可得的江山，说不要就是不要。
就跟烫手山芋一般，死活都不要。
宁可自己在战场上拼杀，甚至险些把命都丢掉，也依旧是乐此不彼的。
“我以为，皇叔会懂。”卫衍望着卫启半天，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卫启脑子微微懵，“皇叔，要说懂，朕还真没有见过这世上有谁能够懂你的。”
“她能。”卫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可朕听说，她似乎并不是很想嫁你。对你……似乎也并不怎么上心。”卫启就不明白了，“而且……她虽然说应该可能会比寻常闺阁女子聪明许多，但是……也没有瞧出什么特别之处啊？”
他在卫衍跟前，也没有什么顾忌，伸手抓了抓后脑勺，一脸的想不明白。
“还没查出她是谁？”卫衍问。
顿时卫启那神情就欲言又止的，满脸的郁结。
他要是查到了，那他还会对自己这感觉风华绝代，无人能及的皇叔突然要一起共度余生的女子百思不得其解吗？
“想我告诉你吗？”
卫启听后，立马坐直了身子，微微地朝卫衍这边靠了靠，就等着他告诉自己。
这个问题，从卫衍回国那日开始，就已经困扰着他了。这前前后后都半年了。
卫启觉着，自己要是再搞不清楚，这未老头发都要先白了。
卫衍倒是也没有与他卖关子，“她，大祁人，曾女扮男装入军营，化名林檎。将门之后，苏奚鸢。”
简明扼要地还将她的一切全部都囊括进去了。
听后，卫启当即愣在原地，久久地都反应不过来。
他这样的反应，卫衍，也是意料之中。
男人气定神闲地端起茶，轻轻地吹了吹茶面上的那瓣桃花，轻抿一口。
“她？林檎？苏奚鸢？”
“就是她？苏京墨的那个了不得的女儿？就是她？大祁的那个盛宠之下的皇后？就是她？那个……那个……捅你一刀的女将军？！”
“不是，皇叔，你是被迷了心窍，还是被下了降头？你这，谁不好看，非看上了这么一个人？”
“你竟然把人大祁的皇后给……”话说到一半，卫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过了，便连忙降下音调来，“那可是大祁的皇后！你看上谁不好？非看上她！”
“听说她失忆了吧？就算失忆了，你也不至于这般趁火打劫，把人家给抢回来啊！万一哪一天她想起来了怎么办？再怎么说，她不仅嫁人了，还嫁的大祁的皇帝！”
“你这……怎么都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抢人家皇帝的女人？”
“关键是，这个女人，拿着刀子一下子地捅进了你心口，差点要了你这条命！！！这样的女人，你怎么敢娶？怎么敢放心地让她睡你旁边？保不准什么时候，她又再给你一刀子啊！”
卫启扶额，感觉有些头大。
他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的皇叔，竟然是会对这么一个女人上了心。
已婚，还曾经差点杀了他的女人……
“不是，朕听说，她好像是流过产的吧？她为别的男人，孕过一个孩子！皇叔，你到底看上她哪儿了？”
卫启感觉他不行了，快要被自己这个皇叔被逼疯了。
“她没有别的男人，她的男人，只有我一人。”卫衍放下茶盏，指尖将那桃花瓣拈了出来，放在那石桌上，晕开一抹深色。
“她也没有为别的男人，孕育孩子。她没了的那个孩子……”
卫衍的语气微顿，难得的，卫启从中听出了几分复杂又低沉的情绪，“是我的。”
卫启微微错愕，还是第一次听到卫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可是下一刻，又大脑仿佛是被那寺庙的钟鼓撞了一下。
“嗡嗡”直响！
“不是……”卫启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那个，皇叔，你等会儿，让朕捋一捋。”
卫启端起了那杯清茶，也不管里面有没有桃花瓣，就仰头一口闷了进去。
好似这茶能够让他混沌的大脑多那么一丝丝的清明一般。
“也就是说，那个捅了你一刀子，差点让你去见阎王的，的不是别人，就是女扮男装的郡主。”
“然后呢，这个郡主，还……身份不一般，不仅是威名远扬的苏京墨的独女，还是祁国翟睿霖的皇后！”
“再然后……你不仅看上了人家的皇后，还把人皇后变成了你的女人，怀了你的骨肉，现在还把人也给偷出来了？！”
“现在还要趁着人家失忆，坑蒙拐骗地娶回王府？！”
“是这样吧？”卫启转过头，已经神情崩溃地望着卫衍。
卫衍听后，微微颔首，“大致是如此，总结得很到位。”
卫启：“……”
他觉得，要不是卫衍疯了，那就是他疯了！
卫衍敢说，他竟然也敢听！
“那什么……皇叔，这天下女子那般多，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春日的姹紫嫣红随你摘采。何苦偏偏只选这么一朵？”
“要不，你……换一个？还两个，三个，还谁都行？把这郡主……不……祁国皇后给还回去呗？这要是……叫祁国知道了，到时候又是掀起战争的话……”卫启说着，语气顿时沉重，满脸的担忧与凝重，“百姓又要受苦了……”
“换，可以的。”卫衍点头。
见状，卫启感觉心底松了一口气。
却是下一口气险些差点没提上来，听到他说：“换皇上的皇后，您看行么？”
“皇叔，你这……”怕不是对皇后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不过对上他戏谑的眼神，便才明白他的玩笑。
“皇叔，此事开不得玩笑，这江山你拿去都可以，皇后，朕可是什么都不换的！”
“皇上如此，我亦然。”
闻言，卫启怔了怔，大抵明白了卫衍对苏奚鸢的认真和决心。
“至于你担心的祁国，最好他们不兴风作浪，不然，便叫这大陆之上，再无祁国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