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鸢在跟着卫衍回府的路上,还在风中凌乱。
这先前还为了那卫毓各种说辞,到最后没法子了,竟然倒是十分愉快地把卫毓推了出来。
她是该说卫毓可怜,还是该说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呢?
三日后,卫衍登基,凉国为帝。
奚鸢本以为,会有许多流言蜚语的说卫衍功高震主,携兵权相逼,逼宫夺位的。
却不料,满朝文武,甚至沿街的百姓,竟然说这个的一个也没有,还全部都是喜闻乐见。
奚鸢不知道是该说卫衍的本事大,还是这凉国格外的特殊。
许是瞧出了她的疑惑,柯亭在一旁解释。
“王爷……”话出口,就是柯亭自己都没有变过来,连忙改口:“皇上,也是先帝最疼爱,最看好的弟弟。当年,先帝临终前是要将皇位交于皇上的,但是皇上如何不肯,非逼着先帝立了太上皇。”
闻言后,奚鸢想起了卫启也不愿意他儿子做皇帝,恍然颔首,“也就是说,在你们凉国,这皇位,还是个烫手的山芋了?”
柯亭听后,对于这个形容,有些惊讶,但还是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讷讷点头,“这,凉国皇室的人,大抵是血脉流传,都有一颗浪迹江湖,游遍千山万水的心。”
奚鸢嘴角抽了抽,这还血脉流传了。
皇宫。
卫衍登基,奚鸢自然被封为了皇后。
奚鸢坐在那后位之上,有些恍惚。
想起了在大祁,她觉得那位置冰冷又危机起伏的。
不知道为何,如今,坐在这位置上,倒确实心里多了几分安宁。
在宫女的捯饬下,奚鸢穿上了凤袍,瞧着自己这一身行头,觉着这脑袋上的发髻有些重,本来想将那凤冠凤钗的取下,改一改的。
后来转念一想,今日是卫衍登基,她便忍一忍作罢。
到了坤乾宫,卫衍已经散了早朝。
殿内就只有卫启、尤非白和卫衍三人。
听说奚鸢来了,卫衍便是立马叫她进殿。
瞧见奚鸢这一身行头,卫衍怔了一刹那,竟然是看呆了。
还是卫启先打破的这僵凝,“我就说皇嫂最为贵气嘛!瞧着这气派,便是生来就有母仪天下之风啊!”
母仪天下……
奚鸢虽然知道卫启说的是这里,但她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大祁。
见她眸底闪过一抹暗光,卫衍上前,握着她的胳膊,拉着她上前,抬手便是拆下了她的凤钗,“这么重的东西,你戴着不累?”
语气中,是浓浓的担忧与心疼。
“额……”奚鸢抿了抿唇,“那些宫女说这是必备的。想着你今日登基,我要是太简单了,岂不是会叫你脸上不好看……”
“不会。”卫衍将那重重的凤冠取下,只在她发髻上留了一支凤簪步摇,简洁大方,又不失气度。
“什么样的你,都会让我觉得很好看。”
话落,殿内,想起一阵倒抽气。
闻声望过去,便见尤非白双手环着胳膊,不断地摩挲着胳膊,满脸的嫌弃,“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倒是卫启,一脸气定神闲。
瞧出了卫衍那眼中的浓情蜜意,顿时觉得自己在这里,太过碍眼。
立马十分自觉道:“那什么,我今日来呢,就是想说,我和情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各种马车之累的,也都安排好了,若是皇叔没有旁的事,那我与情儿便准备就着两日出发了。”
“这瞧着,大冶和瑶疆,皇叔和红阁阁主,都能搞定。西陵,却是我是爱莫能助了。那既然没我什么事儿,那我就撤了。”卫启道。
卫衍看着卫启那迫不及待的神情,眉心跳了跳,无奈,摆了摆手。
于是那卫启便是立马,如同脚底抹油一般,赶紧溜之大吉。
瞧着他仓惶的背影,仿佛是身后有千军万马追着一般,脱下那一身龙袍,一点都不像一个帝王,倒真像是一个浪子。
奚鸢忍俊不禁。
“怎么,你也爱上了仗剑走天涯的潇洒生活?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去追的。”尤非白在一旁幽幽地说道。
奚鸢回头,看着倚在那殿内的圆柱上,还是那百穿不厌的一身红衣。
“方才卫启说,大冶和瑶疆,你和尤非白能搞定,是什么意思?”奚鸢问。
“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翟睿霖,也不是一个祁国,不是么?”卫衍低声解释,“既然如此,我们只要一人,并非一国。这般,便是要让周边诸国放心,以免他们担心,是以联合抗我大凉。”
奚鸢眼底微热,颔首。
她确实,没有想过要把祁国如何。
祁国,无论如何,也是她爹,也是玄铁军,用鲜血守卫的热土。她如今,若是带着铁骑肆意践踏,那她又与翟睿霖有什么区别。
所以,如果可以,在不用打仗的情况下,她其实并不希望开战。
“战乱起,百姓黎民苦。如果能够这般,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如今瑶疆和大冶这边都不存在问题,唯独就剩下西陵。可能还要花些时日前去说服。你且耐心多等上一等。”卫衍担心奚鸢等不及,是以,安抚着。
“瑶疆和大冶?你是如何说通的?”奚鸢担心警惕地望着卫衍,生怕他是以什么城池作为条件。
“瑶疆,那是他母妃一族的母家。你都嫁给他了,你还不知道,他母妃可是瑶疆的公主?”尤非白的语气仍旧是欠揍的味道。
“你这怕不是要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奚鸢:“……”
沉默了片刻之后,“那大冶呢?”
此时,便见尤非白,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下巴,那一双桃花眼满是睥睨众生的轻蔑。
“谁还没个皇室的母家啊!”
闻言,这倒是让苏奚鸢一惊,猛然转头看向卫衍,“他……”
但见卫衍十分淡定,“嗯”了一声,解释,“当年他爹愿意接任红阁的主要原因就是,抢了大冶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除了接任红阁阁主之位,他没有其他可以和大冶抗衡,以及没有其他的容身庇护之所。”
奚鸢嘴角抽了抽。
这都是什么跟皇家秘史?
果然,这厮的性子,是随了他爹的。不管什么,抢便是。
“那万一西陵并不站在我们这一边呢?”奚鸢语气略微的低沉,倘若当真是无法说得通,莫不是真要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卫衍上前,握住她的手,“放心,不会到那一步的。相信我,我会有法子的。嗯?”
对上男人那仿若深潭的眼,奚鸢的心安宁了一些,浅笑点头。
尤非白顿时又抖了抖衣袍,“得了,你俩就在这里腻歪吧。我就先走了。省得在这里,对我的眼睛有所伤害。”
“哎!”奚鸢望着他已经到门口的背影,叫到,“那小鹭?!”
“短时间内,本座有事要忙。就给她留在你身边,也让她消停消停。不过,要是她少了头发丝儿,本座是会掀了这皇宫的。”
话落,那绯色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视线内。
“你不必忧心,西陵那边,我已经派人前去了。一切有我。”
奚鸢回头,望着卫衍,那眼中的深情,失笑,“尉谨宴,你这样,会把我变成一个废物的。什么事都你来做了,我做什么?”
“你开心就好。”卫衍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顿了顿,“还有……”
“嗯?”奚鸢疑惑地等着他的后话。
却闻男人嗓音缱绻,“唤锦宴。”
很快,西陵那边来消息了,说是西陵皇帝并没有答应。
不过好的是,也并没有拒绝。
另外,奇怪的是,还派了西陵丞相随同使者一起到了大凉来。
说是,关于此事的最终决定,西陵皇帝,全权委托于西陵丞相。
不日便能够抵达京都。
“听说这位西陵丞相啊,最为年轻俊貌,可招那些西陵女子喜欢了,就是那西陵皇帝的女儿们,个个都是拜倒在他的衣袍之下呢!”
廖归鹭单手撑着下巴,一边喂着自己点心,一边跟奚鸢说,“等他来了,你一定要带上我,就是让我躲在屏风后面,瞧瞧地看上一眼也好。”
“尤非白还不够俊貌?还需要你去看旁的男子?若是他知道我带你看别的男人,万一你的芳心还跟着去了,那尤非白还不得回来剐了我?”奚鸢失笑。
“尤非白他哪里叫俊貌。带出去,要是穿个衣裙,人人都要说他是我姐姐!”廖归鹭满脸的嫌弃,“再说了,除了脸好看一点,对我好点,身段不错,武功高强,身边能人异士不少……你说他还有哪点好的?”
奚鸢、苏芫华,甚至是舒语燕在旁听着,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都这么多的好了,还要哪点好?
今日天气不错,廖归鹭在这宫里头也闷久了想透透气,便是出宫上街,买了莲花酥回了安国公府。
刚好,舒语燕和苏芫华正在弹琴作画,两人相处得那是极为的融洽。
便是四个人坐下来,闲谈聊天。
“再说了,谁给他的胆子敢碰你?别说剐了你了,要是他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他没完!”廖归鹭握拳。
“可不是,那宫里还有一尊大佛,那尤非白如何也不敢有动你的念头的。”苏芫华都忍不住接到,“不然,那不是脑袋不想要了么?”
要说卫衍对苏奚鸢,那是好得没话说。
叫苏芫华瞧着,也是觉得十分的放心。偶尔闲暇,想起苏京墨和阮绒,都是望着夜空字字句句都是叫他俩放心。
“华姐姐,怎么你也取笑我?”
“这怎么叫取笑呢?你呀,这才是女儿家嫁对人的好模样!”舒语燕满脸含笑,“你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奶奶我,看着那小子长大,也就对你这么一个人这么上心了。就是他母妃啊,都没这么尽心过的。”
“好在啊,他母妃是去了很多年了。不然搁在这里,以他母妃的脾性,怕不是还要因为你吃味的呢!”舒语燕慨叹。
“啊……这还有跟儿媳妇吃味儿的啊?”廖归鹭顿时小脸一拉,随即说道,“还好尤非白的娘也早就去了,不然要死吃味儿起来,我又不会哄人,万一一急了,说我吼她什么的,那我不是就太冤枉了?”
“哟!这都没有成婚,就已经想着如何跟婆婆相处了?”
舒语燕笑道。
随即,廖归鹭,便是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此时,从外头,匆匆进来一个侍卫,“皇后娘娘。”
他行礼之后,禀告:“西陵丞相到了,那位丞相大人,只是那位大人说是除了皇后娘娘您,谁也不见。皇上差属下来询问娘娘,您是否愿意过去一趟?”
除了她,谁也不见?
“苏姐姐,你认识西陵丞相啊?”廖归鹭好奇地问。
面对廖归鹭那好奇的双眼,奚鸢也是拧眉,眸底浮起疑惑,然后缓缓地摇头,“不认识。”
“那怎么他只见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