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血滴腊梅见人心
池清浅2019-06-06 12:072,274

  奚鸢被狠狠地推撞在树干之上,震得花枝颤动。

  青石板上斑驳的树影也跟着斜晃。

  粗糙树干的凹凸处咯得奚鸢的背脊骨生疼。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手上的力道却只增不减。

  他勒着她,满脸的阴鸷戾气,这样陌生的翟睿霖看得奚鸢心头一窒。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翟睿霖铁青着脸,五官轮廓那绷得僵硬的线条,似刀削刻画的一般。

  “钟声。”男人言简意赅。

  奚鸢望着他,耳畔回响起方才男人问她的话,把那些人召回来做什么?

  他在害怕……

  奚鸢的心缓缓下沉,有些东西,像是在心中的尘土之下悄然孕育。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苏家的人还没死绝。她高座安稳的日子不多了,索她命的人在暗处看着她呢。”

  语气浅淡,可冷冽却渐浓渐烈。

  “只是这样?”男人敛声沉眸。

  奚鸢就这样被他掐着颈项,不挣扎,也不抵抗,“不然还能有什么?”

  只要这个男人手上的劲道一加深,这脖子也就扭断作废了。

  幽深晦暗的眸子凝着这银色面具后的眼睛,许久许久之后,翟睿霖才缓缓吐出三个字。

  “玄铁军。”

  “嘶……”

  细微的窸窣声,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心底有酸涩的热流淌过,越是热暖,越是发酸。

  “玄铁军在五年前就没了,你不知道吗?”她望着他,一张口,喉咙发紧又沙哑,“你亲手散了的。”

  “倘若玄铁军还能回来,你又何必命名苍梧的军队为玄铁军?”

  银色的面具后那双清冷的眸子浮动浅浅的水光。

  像是潋滟在那男人的心头。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她,当年苍梧领的军队一胜再胜,声名远播。

  他命名为玄铁军,不过是想引她出来,不想让她这样躲一辈子。

  不曾想,她就是在那里。

  翟睿霖沉默,奚鸢咽了一口唾沫,咽喉轻轻地动了动,划过男人捏着她颈项的掌心。

  她问他:“二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先帝子嗣单薄,就二子一女。

  翟睿霖排行第二。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直呼他作小二,甚至给他更名改姓叫苏小二。

  后来回到墨都,便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二哥哥”。

  闻言,男人思绪一恍惚,手上的力道也情不自禁松了两分。

  “翟睿霖,待你继统,便你为弓,我为矢。你指何处,我便在何处为你冲锋,替你守卫这河山万里。”

  奚鸢缓缓地开口,这一句简短的承诺,她用了五年的颠沛流离和沙场染血来践行。

  “那我便许鸢儿和苏家与大祁共享永世福泽。”

  翟睿霖脱口而出,那低沉的嗓音也夹着沙哑。

  奚鸢鼻尖一酸,深呼吸一口气,哑着嗓子和他说:“如今,这万里河山我替你守住了,边关的战乱也替你平定了。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

  她为了给他的承诺,不怕伤,不怕痛,不怕今日有气明日没命活,用鲜血染就了诺言,最终不是虚言一场。

  “可是你答应我的呢?”

  她和苏家,与大祁共享永世福泽?

  呵!

  “二哥哥,苏家已经没了。”

  “阿爹没了,我娘没了,苏家没了,玄铁军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鸢儿……”

  翟睿霖松开了握着她颈项的手,对上那双包含无尽悲伤的眼眸,竟有些手足无措。

  那双眼里的伤痛太沉重,又太过脆弱,仿佛轻轻一握手,便能捏碎在掌心。

  “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此时,就来了翟睿霖也忘记了自称“朕”,而是同奚鸢说的“我”。

  奚鸢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要了。我不用苏家与大祁共享永世福泽。”

  她缓缓敛起眸色,将那所有的哀伤仿佛一下子关进那黑匣子里,叫人瞧不见半分,“人没了,福泽也都是枉言。”

  “我只要害我苏家的人血债血偿。我不伤无辜之人,但身负罪孽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奚鸢紧抿着嘴唇,将那唇瓣抿成一条泛白的直线。

  “若不能达成,我活着也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你这是何苦?”翟睿霖紧拧着浓眉,眉心拧成纵横沟壑。“我许你苏家永世福泽,就不会让苏家就这样不清不白地被人诟病。”

  “我别无他求,只愿你做个明君。”

  “明君。”翟睿霖的神色瞬息一变,“朕登基以来,还不够贤明吗?”

  方才退散的戾气又在眼底浮起。

  “执政贤明,万民称颂。”

  无可厚非,也事实如此。

  “那你为何不信朕可以做到?!”翟睿霖神色薄怒。

  “现在,我回来了,我自己来!”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仿佛深山里的一池清水,在池底有一块宝玉,闪烁着清幽的月光,坚定不移。

  手刃仇人,亲自动手,刀刀见血见骨,才叫痛快!

  “苏奚鸢,你究竟何时才能学会听话?!”翟睿霖有些气急败坏,冲着她低吼道,“乖乖听朕的话,是不是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难?!”

  你为何不做个听话的女人?

  那样多好!

  他一双眼气得发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气急,拂袖而去。

  留下奚鸢背抵着那树干,斑驳的光影落在她银色的面具上,仿佛恍惚的浮生。

  望着翟睿霖远去的背影,奚鸢这才是第一回,领教了所谓的伴君如伴虎。

  她的手自然地垂在两侧,手上的花枝从指间松落。

  风卷过,掌心寒意裹着生疼,有液体从掌心顺着无名指缓缓淌下,在指尖凝聚。

  血滴落而下,染红那截被折断的花枝上那朵初初绽放的腊梅。

  奚鸢的手指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她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着被那折断的花枝戳破的手掌,满手的鲜血。

  目光下移,凝落在那朵鹅黄色的腊梅,被血浸染的花蕊,透着一种异样妖冶的美。

  奚鸢恍然明白过来,凡是染血的东西,都有一种别样诱人的美。

  这枝腊梅是,皇权皇位亦是。

  染了血的东西,即便还是那样东西,即便还是一模一样,可是却也不一样了。

  譬如翟睿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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