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风混着浓郁的花香,因为这冬日的寒风,清冽了不少。
奚鸢鼻尖微动,收住了所有的动作。
就笔直地站在门槛处,清亮的眸子映着那一袭绯色,连睫毛都不曾有丝毫的颤影。
那掌风扇动着发际的碎发,轻轻微微的浮动。
见奚鸢岿然不动,又倏地收敛起了所有的气势,只感觉眼前一阵风,一切恢复如常。
奚鸢抬脚上前,淡定地反手关上了门,望着不好好地倚坐在桌前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
她走上前,坐到尤非白对面,拎过茶壶,就着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
尤非白端起,那眉心微拧,“三寒天,喝凉茶?你这待客之道,也真是别具一格了。”
奚鸢白了他一眼,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茶杯。
就在尤非白以为她会给自己好歹来壶热的的时候,却见她直接递到唇边,“咕咚”一口,全喝了下去。
看得尤非白目瞪口呆,“不是给我的?”
“凉白开入不了红阁阁主的口,还是罢了。”奚鸢“啪”地一下,把茶杯放到桌面上,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轻轻地转了转。
可能是刚刚在大殿的时候,撕常山衣袍的时候,没有用对巧劲儿,有点不舒服。
“你怎么来这儿了?这将军府外可是不少眼睛吧?”
尤非白这个男人,就跟永远没有骨头似的。
能坐着就不靠着,能倚着就绝对不坐着,反正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就没有站着这回事儿的。
就是一个雕花圆凳也能给他整出软榻的感觉,胳膊往桌上一搭,轻轻斜斜地倚着,倒是给的稳当。
也……别具风情。
他低低地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诱人的酥麻。
“就那几个瞎了眼的,也能挡得了本座?”
他轻轻一扬眉,语气中浓浓的不屑。
奚鸢轻轻颔首,“你说的是。”
“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做什么?你说我能找你做什么?”一说起这事儿来,男人也难得地端正了身子,坐直了身体,剜了奚鸢一眼,“把你脸上那玩意儿给我摘了!”
这尤非白虽然看起来软若无骨,瘦削单薄,可要正儿八经儿地坐正了,宽肩窄腰,还是真真儿的一挺拔高大的男人的。
他这一坐直,立马和奚鸢的对比就拉大了,显得她格外的娇小玲珑。
在尤非白面前,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她取下面具,搁到手旁。
“现在可以说了么?”
尤非白没有开口,而是转过头,单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拧着眉心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直到看到奚鸢都有些眉宇染上不耐,才道,“你说你这好好的漂亮脸蛋儿,虽然不及本座的千分之一,但好歹也算是端得上台面的。你用谁的脸不好,非要用本座的!你这不是让本座以后蒙着脸出门吗?”
顿了顿,尤非白没好气道,“给你脸大得!我一红阁阁主,为了你还要藏藏掖掖的了!”
听了之后,奚鸢怔了怔,旁的没说,只问了一句:“这不是你安排的吗?”
她一直都以为是尤非白知道了风声后,临时让人来救的场。
如果不是他,那还会是谁?
最重要的还是,还有谁知道她需要?又或者……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了?
尤非白眸色一闪,“我只让人去帮你,谁知道就给整出来的本座的脸来了?”
每每说道他的脸时,男人那魅惑的容颜,都是毫不掩饰的不满与郁闷。
随即把一个烟青色的瓷瓶放到了她跟前,那寡情的薄唇浅声吐字,“这是易容的药,是配好了的。如果紧急时刻,你就吃一颗,以后就是本座的脸。时效持续得要比以前的要久,至少可以到六个时辰。”
顿了顿,又道,“等下回,给你可以十二个时辰的。”
不知道是不是奚鸢的错觉,尤非白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竟然又隐隐的愤懑以及……憋屈?
“你什么时候做出了药效这么久的药了?短短的时间之内……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奚鸢有些怀疑。
毕竟这厮从她认识他开始,就十分自豪地说了他的易容药是整个江湖持续最久的,一个多时辰呢!
这突然就六个时辰,还能十二个时辰的……
她拿过那瓷瓶,打开警惕地闻了闻,有些诧异,“你竟然不用你那海棠色的瓶子了。”
奚鸢低头注意着手中的药,所以也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瞥落在那烟青色瓷瓶时露出的鄙夷以及嫌弃之色。
“这药你收好,宝贝着呢!我还能害你不成。”尤非白收敛目光,“另外,计划顺利进行。你快要有事忙了。”
奚鸢点了点头,“我知道。”
从知道刑陵游被降职的时候,她就知道,计划已经开始了。
“你知道,还把那皇帝拉下脸来给你送的官服拒之门外?”
就那么笃定,他不会就顺了你,爱辞官辞官?
尤非白那双桃花眼微眯,凝望着奚鸢,不知道在想什么,里头尽现狐狸狡猾的精光。
奚鸢耸了耸肩,“反正明日也用不着。”
一句话,倒是有些云里雾里的。
尤非白也没有追问,东西带到了,事情嘱咐了,那他也就没什么留下的意思的了。
何况这小屋子,透着冷嘲。
他在这里呆了一会儿,感觉人都要发臭了。
“罢了,你心中有数。走了。”
话落,只见尤非白长袍一挥,绯色未落,窗已开。
只是眨眼间,桌旁的男人已到了窗前,离开前,还是忍不住丢下一句,“你顶着本座这盛世容颜,别给本座沾花惹草的。不然本座给看过这张脸的人备上一个乱葬岗!”
奚鸢垂眸,凝视着那烟青色的瓷瓶上有一支青竹的图案,潦草的几笔,倒是绘出了竹的风姿。
不像是尤非白那花里胡哨的男人的手笔。
不过既是他亲手送过来的,药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这送药的人是谁?
半晌,她将那药瓶放入了怀里,然后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所有窗户,好散一散这满屋子浓郁的海棠香。
翌日。
翟睿霖罢朝。
常山闻言后,“咦”地一下笑了,“还好今儿罢朝了,不然万一皇上要你们进宫,有没有官服可怎么办?”
奚鸢闻言,眉目低垂,勾唇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