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大人,廖小姐天真直率,下官也是心生欢喜,是以才对她爱护有加。可下官一穷二白的,且一个粗人,时常不知轻重的,这……廖小姐是国公大人的掌上明珠,唯恐伤了她,害了她,是以不敢高攀。”
奚鸢面朝廖涛,可谓是语气语重心长,神情苦口婆心,眼神又是无奈担忧。
好生的纠结难做的。
原以为,这廖涛便就此台阶下了去,谁知他大手一挥,“一穷二白无事的,老夫这镇国公府还是养得起你的!再者你分君之忧,皇上定是会与你俸禄的。再者,你若有心,老夫相信,你定能好生守护疼爱我那不成器的贵女的!”
奚鸢:??
养得起?
她看起来……有那么像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这……”奚鸢头疼不已,结巴而语,“那什么……国公大人,廖小姐如今才豆蔻年华,才是个花骨朵儿,您瞧我这大老粗,怎……怎可……娶之?”
“这无妨。大不了,先赐婚定亲,待小鹭及笄,你何时想娶,何时来带走便是!”廖涛这可以真算得上是大祁岳丈的楷模了。
怕不是谁遇见这样的老丈人,睡觉都得给笑醒的吧!
可是奚鸢只想痛哭流涕。
奚鸢:??
方才是谁同那玉簪说廖归鹭年岁还小,舍不得叫她出嫁的?
人太后说,无妨,廖归鹭啥时候想嫁,再嫁也无妨,要是回家住着也不是不可的。
他死活不答应,左推辞又搪塞的。
如今到她这儿了,她说年岁小,他倒是说没关系了,也不说不舍得了,还让她想什么时候领走,想带走便带走就是!
这……若不是她知晓,当真要以为廖归鹭是他廖涛从那竹林兜子里捡回来的罢!
她当真想问廖涛,您这样当众打玉簪太后她老人家的脸真的好吗?
就算您不在乎那玉簪的脸疼不疼,就问您老自己的脸不疼吗?!
“林大哥……你就那么不想娶我吗?”
想来活泼欢喜的廖归鹭,瞧着她左右推辞着,此时的她,竟然也开始两眼泪花闪烁。
看得奚鸢那叫一个心疼。
这父女俩,一个来硬的,一个来软的,软硬兼施啊!
真是逼得她走投无路了!
“这……下官自觉配不上廖小姐的。但国公大人当真如此看好下官,下官愿奋力拼搏,努力有个好前程,定不叫国公大人失望的。只是廖小姐如今尚还年幼……不若待廖小姐及笄之后再与论亲事?”
“倘若两年之后,廖小姐长大觉着她对下官的欢喜确是兄妹之情,那婚事便作罢。若廖小姐还觉得下官是可靠可依托之人,下官自然心之所向!”
这话,不仅不让此时镇国公府颜面扫地,同时也给了廖归鹭台阶下。
他日廖归鹭不嫁她了,大家只以为是廖归鹭不喜欢她了,也并不会有人说廖归鹭被抛弃。
两年以后……她差不多想做之事,也做好了。
届时恢复女儿身,廖归鹭正直二八年华,花儿一样的年龄。
容貌、品行、心底、家世样样不差,又何愁寻不着那好儿郎。
对于林檎的这般提议,也是十分合廖涛的心意的。
这边说辞,进退有度,可以说是妥妥地保全了镇国公府和廖归鹭的颜面,也顺势将这事儿抹了过去。
这样的处理,更是让廖涛对这林檎多了两分青睐。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面朝翟睿霖拱手跪地行礼,“还请皇上太后为小女赐婚!”
话说完,那玉簪的脸黑得完全不像样。
那落在廖涛父女俩身上的目光一冷再冷,仿若冰天雪地。
目光移动,看上林檎,那可以说是眼神的杀意,怕是恨不得将她片片剔骨剐肉的!
她沉着脸,沉默着,不拒绝,也不同意。
气氛就这样僵凝着。
大殿之内,谁也不敢出一声大气,全都屏气凝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扛着来自这位太后的威压。
“既归鹭欢喜,林檎也有上进心,镇国公亦同意……”最后还是翟睿霖开的金口,“那朕便应了国公你这赐婚之请。”
翟睿霖望着奚鸢,尽管他是应下了赐婚。
但那心里头,却许是不是滋味。
她的第一次婚约,不是他;第二次……也不是他,还得由他亲自下旨。
呵……
这究竟算是个怎么回事?
他望着奚鸢,心中怅然又烦闷。为何明明他们这么亲近,这么多年,却一次又一次地要将他们分隔开来。
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生离死别,如今总算瞧着点未来的曙光了,却又临门横插一脚。
即便是那是廖归鹭,两人总归不会结亲,但这心里头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翟睿霖赐婚之后,众人才纷纷回到席位落座。
之后还是寻常的歌舞演奏,了无趣味。
奚鸢挑着面前果盘里的脆枣,一颗吃了接着一颗。
瞧着这百无聊赖的宴会,想着往年除夕,除了第一年,阿娘不喜热闹,是以先帝特别恩准阿娘不用参加。
然后她就在家中陪着阿娘,待爹爹去了宫宴,她和阿娘就在小厨房替爹爹煮醒酒汤,还有爹爹最喜欢的酒醉鸭肝、蟹肉小饺儿,彘肉咸粥。
阿娘说,爹爹参加宫宴就是去喝酒的。回来定是要醉的,就需要喝点粥暖暖胃。
后来在边关,也没有这么多虚礼。
大家往那火堆跟前一围,便可以烤羊腿,烧鸭鹅,吃着酒,还能喝着羊肉锅子里头的羊汤。
那一碗喝下去,嘴巴油滋滋的,舌头伸出来一卷,格外滋味。
想唱歌的唱歌,想喝酒的喝酒,有两个识得大字的说两句蹩脚的诗,没那么有文采的,就趁着酒劲儿将那一碗酒干尽,往地上一摔,豪言壮语:老子明年一定要回去,抱着我那婆娘,让他非给老子抱出来俩!
大家望着那豪情壮志的将士哈哈大笑,都举杯祝他旗开得胜!
比这宫宴,热闹热情多了。
想着想着,奚鸢突然开始想护国将军府里可能已经熬着的羊肉锅子了。
想着想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无味得紧,心欠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