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大人怕是说笑了吧。”
奚鸢扯了扯唇,“刑大人不是已成婚了么?哪里来的未婚妻呢?”
刑陵游呼吸一促。
“刑大人口中说的未婚妻,是那他负了心作土的傻姑娘。”廖归鹭冷哼一声,讽刺道。
那眼底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看来廖归鹭对于刑陵游新娶的妻子,也是十分的不满意的。
闻言,刑陵游面露尴尬,握拳在唇边低咳了一声。
低低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也不知道这声对不起,究竟是和认错了人的奚鸢说的,还是和廖归鹭说的,又或者还是和那“作了土”的人说的。
“绮芙见过各位大人,见过廖妹妹。”一道倩影走上前来,轻轻地一福身。
但见孟绮芙着一袭银白素缎冷蓝镶绲白绫裙裳,衬了一个米白撒花小披肩。
倒是没有过多的首饰,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斜斜地插在发髻上,便将她整个人清冷的气质又添了两分暖意。
恰到好处的梳妆,优雅大方。
“可别啊,我是家中独女,你可别乱叫。不然要是叫我那娘亲知道,就是梦里也不会放过我爹的。”
廖归鹭立马抬手,拒绝状,“我们非亲非故,还是叫我一声廖小姐的好。就被沾亲带故的,硬扯到一块儿了,我可高攀不上。”
“小鹭。”廖涛低低地责备了她一声,转头面容带笑地看向孟绮芙,“小女顽劣不懂事,邢夫人还请多多见谅。”
孟绮芙也并未上心一般,浅笑福身,“镇国公说的哪里话,廖小姐如此娇俏可爱,性格直率,一看便叫人喜欢的。”
闻言,廖归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林檎将军。”孟绮芙又面朝奚鸢微微福了福身子,“我家大人口中的未婚妻,于五年前蒙难亡故,忧思难忘,是以认错了人,还望将军莫怪。”
奚鸢微微颔首,并未作回答。
“说来,将军与我家大人倒还真是算得上有缘得很的。”孟绮芙莞尔一笑,问她:“不知林檎将军知不知道月临花有一别名,林檎花,也就就是林檎将军的林檎?”
孟绮芙含笑而立,风吹动着她的裙摆,一双水眸望着带着银色面具的奚鸢,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东西来一般。
月临,是刑陵游的字。
当年他及冠之日,得此字时,她便开玩笑地同刑陵游说,他字月临,她便要字林檎,然后同出一处,同回一处,还是一家人的。
“是吗?月临花?那是什么花?”奚鸢眼神露出茫然,随即又笑道,“刑大人玉树临风,怎么会想着用那娇弱的花儿作字呢?”
“这……”奚鸢状似上下打量了一番刑陵游,“似有不衬呐!”
刑陵游没有应她,唇边的弧度未动,静静地凝视着奚鸢。
倒是廖归鹭上前一步,站到了奚鸢前面,一副护鸡崽子的架势,“我说刑陵游你够了啊!现在你人娶也娶了,就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一个负心汉装什么深情的戏码了。南园的戏都没有你这样唱的!”
“林大哥,你别理他们。他们这就是典型的妇唱夫随,蛇鼠一窝!你以后啊,也少和他们说话,省得染上什么不敢染的!”廖归鹭气呼呼地瞪了刑陵游和孟绮芙一眼,拉过奚鸢的手,转身就朝宫里头大步走去。
刑陵游那厮那般没有良心,她才不要她的林大哥同他说话!省得也叫他的林大哥也沾惹了负心的毛病!
“刑大人,邢夫人,对不住了啊。”廖涛赔笑一拱手。
虽然是赔罪的话,但那丝毫没有责怪他宝贝女儿的意思,也转身追了上去。
刑陵游站在原地,看着那被廖归鹭拉着朝前而行的奚鸢,斗篷应着动作和迎着风鼓动。
低低地叹息了一口气。
其实当初即便苏家出事之后,廖归鹭同他还是很要好的。小小年纪,也还劝过他放下苏奚鸢,再娶妻的。
只是他放不下。
却不料后来的放不下,最后变成了他迎娶安乐侯府的孟绮芙为结局。
他知道廖归鹭是气他的,气他娶谁不好,偏生娶了那苏家的仇人!
可是……她不懂……他没有办法,也别无选择。
兴许这样也未尝是不好的选择。
“大人。”孟绮芙低低地唤了一声,夜风吹过,吹动她垂落在胸前的两缕青丝。
刑陵游回过头,瞧见她轻蹙的眉头,伸手牵过她的手,将那柔夷握在掌心,“委屈你了。”
孟绮芙唇角撑起一抹弧度,轻轻地摇了摇头。
“走罢。”他牵着她的手,走在进宫的路上。
仿佛思绪一晃,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牵着一个姑娘。
那时的他一袭青衫,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今夜的女子一身白衣,而那个姑娘火红得像个小太阳。
承恩殿。
奚鸢他们到的时候,已经算是比较晚的了。
因为要安排许潮生的事,所以她就没有和苍梧同行。
她在宫人的指引下,到了自己的席位。毕竟他的官职还不高,所以席位偏向于靠后。
自然不同于靠前的镇国公府。
好在苍梧的席位便在她的前面,坐下后,两人便举杯饮了一杯茶。
“那刑陵游,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每回一碰着,就总是看着你瞧,莫不是盯上了你?”吃茶间,茶盏递到唇边,低声道。
奚鸢余光扫过,见刑陵游正应付着上前和她寒暄的大臣,刚说完话,目光便递了过来。
“由着他去吧。很快,他就不这般了。”说完,她灌了一口清茶,从前面的果盘挑了一颗枣,往上一抛,用嘴接住。
甘甜香脆,还不错。
她点了点头。
大概半柱香后,百官都到场了,玉簪到了一会儿后,翟睿霖携着玉玲珑与闵蕙兰姗姗来迟。
“臣等拜见皇上,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跪地相迎。
“平身。”翟睿霖微微抬手,步上龙椅。
玉玲珑和闵蕙兰一人分坐他与玉簪两旁的席位。
“开——宴!”云公公扯着嗓子高呼。
便闻笙歌起,宫人端着膳食而进,在各席位前站定后,才统一福下身,将托盘中的珍馐摆放在几案上。
仪态优雅。
待宫人将珍馐佳酿都摆放好后,宫人也并未退出承恩殿。
而是退到了每个席位后侧方半步距离,站定。以待随时可以为席位上的大人斟酒,或遇赏赐上前布菜。
“礼官何在?!”
上方传来了男人低沉薄怒的声音,百官也都立马忐忑闻声抬头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