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三个字脱口而出。
奚鸢心底冷哼一声。
果不其然!
顿时那些心头刚冒出了小火苗儿一下子就被当头一盆凉水泼灭。
那镇国公是谁?
可是辅佐先帝之人,何况那镇国公府上只一位独女,无上荣宠。
往夸张了说,那是比之公主就只差那么稍许的。
太后这么一开口,定然是有打算的。
“太后。”廖涛面朝玉簪,“老臣在。”
玉簪笑意盈盈地望着廖涛,“旁边那位,就是你的掌上明珠,廖千金吧?”
“回太后,正是顽劣小女。”廖涛这个成精的老狐狸,怎么又不会知道太后这一开口意味着她打的什么主意。
他转过头,满脸严肃,用筷子“啪”地一下打在廖归鹭的手背上,责备呵斥“还不快同太后行礼!”
“噢!”
廖归鹭痛得惊呼了一声,她一边搓着自己的手背,一边皱着小脸不满地瞪下自家老爹。
那没有丝毫大家闺秀仪态的模样,倒是让旁的千金名门都忍俊不禁,连忙用丝帕掩唇而笑。
见她只顾着自己疼不疼,廖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廖归鹭!”
于是,廖归鹭这才满脸不情愿地起身,面朝玉簪福身行了个礼。
“归鹭见过太后,太后万安。”
瞧着那满脸的不乐意模样,知道的是因为她方才给廖涛打了,所以心中不爽快。
不知道的,都会以为她是因为对太后不满呢!
“这……太后恕罪,小女打小被老臣娇惯了,无法无天的,不懂礼数,让太后见笑了。”廖涛满脸自责与尴尬的神情,与方才玉孝文那神情相比,更之为甚了。
“无需多礼。”太后虚抬了一下手。
笑道,“廖小姐可真是坦诚直率,可爱得紧呐!”
“不知廖小姐今年岁几?可有婚配?”
奚鸢看着刚坐下的廖涛,又立马诚惶诚恐起身,“小女刚及豆蔻,年龄尚小,又加之生性顽劣,也就不放她出去霍霍旁人了。也算是……为我廖家积德了……”
听到这话,那旁的闺秀,又是忍俊不禁。
终是有人就是失了仪态,也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被自家母亲拉扯了一下,严厉的逼视下,方才悻悻憋回了笑意。
试问哪家姑娘被自家父母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话,那可真是丢死人了去了!
奚鸢听着廖涛这般说话廖归鹭,也真是忍不住眼眸轻弯。
那清亮的眸子里,笑意暖暖。
也就廖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只有廖归鹭听着这样的话,不觉难为情,反而露出自豪得意的神情了。
她无奈失笑,真是败给了这对父女了!
上位之上的男人,听见玉簪问廖涛,想让玉成风娶了那廖归鹭时,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毕竟那廖涛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应下的。
何况他那宝贝女儿,怕是宁可嫁给乡野柴夫也不愿意和玉家有任何瓜葛的。
能够让他女儿逍遥快活,绝不叫廖归鹭被那朝堂之事,世家恩怨所烦忧。
倒是没想到,廖涛说起话来,这么狠,怼自家女儿都不手软。
翟睿霖的目光,越过苍梧那魁梧的宽肩,落在他身后那带着银色面具的身影之上。
那清眸中的笑意,尽收眼底。
难得瞧见她如此轻松愉悦的时候,翟睿霖瞧着,也觉着心生愉悦。
唇角的弧度轻轻扬起。
一旁的玉玲珑察觉到了翟睿霖神情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停留的是林檎的身影。
她望着翟睿霖那唇角上扬的弧度,再望了一眼,端着酒盏,轻轻转动着把玩儿酒盏的林檎,一时间柳眉轻蹙,狐疑与警惕上了心头。
这皇上,对那林檎……就算是替身,也似乎太过于沉迷了些……
那翟睿霖凝望着奚鸢,这末席,尉谨宴也是饮着酒,同样凝望着奚鸢。
两个男人,仿佛一刹那的心有灵犀,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四目相对。
一刹那的视线交汇。
这是两个男人,第一次视线的交汇。
只见翟睿霖瞧着尉谨宴也同样望着奚鸢,那目光带着侵略性以及防备。
可那尉谨宴面色清清淡淡,目光温温凉凉的,迎着翟睿霖的注视,却是不甚在意。
叫翟睿霖生出一种铁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得慌的堵塞。
“镇国公说笑了。廖小姐直率单纯,毫无心机,活得恣意畅快,这才叫真厉害。”玉簪接过廖涛的话,望着廖归鹭的神情那是和蔼又慈祥,“豆蔻年华,真真儿是最好的年华啊!”
“刚巧,这成风啊,过几日十六。镇国公家千金方才豆蔻,一个待几年及冠,一个待几年及笄,这也日子相仿。”
“这成风前些日子胡闹了些,但近来已改过自新,又有宴公子为先生,他日定能有一番作为。不若便由哀家做个主,为成风和廖小姐赐婚,先定个亲,待成风及冠,便十里红妆迎娶你家姑娘?”
说着,玉簪从发髻上,取下那凤簪步摇,“若是镇国公允了,哀家便将这凤簪步摇作为赐婚之信物,也作两家结好之证。”
“慈昕。”玉簪将那凤簪步摇交给慈昕。
慈昕双手接过,奉着那凤簪步摇,走下来,朝廖涛款款走去。
却在她快到廖涛跟前两三步的距离时,便见廖涛敛起神情,一脸严肃地从席位走了出来,在大殿中央站定,竟是面朝玉簪跪地行礼。
“还望太后恕罪,小女才豆蔻年华,老臣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权当老臣私心,不舍她这般早便许嫁他家。”
“还请太后见谅,体恤体恤老臣这个老鳏夫,已亡妻多年,也就这么一个孩子,想她多在家中陪伴数日。”
他言辞恳切,句句都说得在情在理,虽说是请求之意,可那神情的坚定,却是无所动摇。
气氛突然僵凝。
大臣们也不敢说话,这镇国公的行为,虽说得委婉,但这也就是相当于公然抗旨拒婚,打太后的脸。
饶是都敬重廖涛,也都不敢吭声帮衬着说话的。
大殿之内一片凝重的沉默。
许久之后,就在众臣都屏住呼吸,感觉快要窒息过去的时候。
却闻高位的太后,“呵呵”两声低笑。
见她眉开眼笑,“镇国公啊,平日里瞧你便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不成想,竟还有这般可爱的脾性。”
“你啊,这爱女心切,不舍分离,哀家自是明白理解的。只是一个赐婚,并非是叫明日就上你家府上抢女儿去。”
“你若是舍不得归鹭早嫁,那便让她多陪你几年便是。这安乐侯府的世子妃啊,永远都是归鹭的。待你何时舍得,何时过府便是。”玉簪笑盈盈道,立马便把方才称呼的“廖小姐”,改成了亲昵的“归鹭”了。
语气温和,听起来也十分善解人意。
可以说是,一朝太后,为此退让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别无先例了,无上恩宠了。
但就是这无上恩宠,叫这廖涛给头疼得不行。
他这正思忖着如何再回了太后的这“好意”。
却闻一道娇俏的声音从他的后侧方响起,
“嫁什么嫁?”
“问过我愿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