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芮兰低低地“嗯”了一声,轻抿了一口茶,似是对今日的茶还算满意。
轻轻颔首,方才缓缓抬眸,“那你以为呢?”
“这……”这变化猝不及防,谢章有些无法反应。
他怔怔地望着翟芮兰,缓缓沉下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成婚五年,你可曾想过,为何本公主要下嫁与你,且不管你那些拈花惹草的是非?”翟芮兰缓缓掀起眼眸,那一双水眸无波无澜,“你觉着,你是何德何能?”
谢章张了张嘴,想了半晌,竟找不出缘由来。
曾经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大祁唯一的一位公主,还是嫡出,当今太后唯一的孩子,竟然愿下嫁给他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刑部尚书。
若说当初,无非是太后和前丞相玉孝直有事要他办,成为自己人后更为放心。
可他原本是听闻这公主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过的,甚至宁可出家削发为尼也不愿意嫁给他的。
却不知道为何,在与他见过一次面后,便转头改变了主意。
他只以为,她是心悦自己的容貌与才华的,见了之后才放心。
加上婚后,翟芮兰一心向佛,也不曾过问任何他的花花肠子,就是知道了,只要不闹得难看,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章也只以为他脾性如此,并未多想。除了偶尔有些公主的架子,即便在对外人下手极狠,对他,可是宽容得很的。
一直以来,除了觉着他礼佛修身养性的原因之外,谢章还真未曾想出什么别的缘由来。
他望着翟芮兰,一时无言。
沉默良久之后,才似有不耐地问到:“公主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你说呢?”
翟芮兰端着那茶杯,没有放下,双手捏着,细细地把玩着。
寻常的谢章会舔着脸上前讨好堆笑。
但这些日子,他在天牢里受得罪也不少,加上这翟芮兰今日并没有要接他回去的意思,是以他也没有了什么好情绪和脸色。
“我猜不出。”
他支起一条腿,手肘抵着膝盖,手撑着头。
另一只手拿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灌了一杯,放下,又拿起筷箸,夹了一大块肉喂进嘴里,囫囵两下便咽了下去。
这几日在天牢里头,除了馍馍就是素汤,他嘴里头都淡出鸟来了!
又夹了两筷子肉塞进嘴里,“啪”地一下将筷子扣在桌上,“我这回进牢里头,虽说是我平时常在水边走,湿了鞋,我自己认。但我怎么去这水边的,你我心里清楚。”
“公主,都是一家人,但你们若是狠得下心来,我也是顾不了那么多的。你舅舅安乐侯府如何拜托我的,我可是都记着。就算不能判他,但安乐侯府里头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梨涡心里是清楚的。”
“照着那林檎以牙还牙的性子,你觉得他能够放过当初让他下狱差点砍头的始作俑者?!”谢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尽数饮尽,重重放下后,神情是一脸的狠厉。
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你猜不出……那本宫便告诉与你吧。”翟芮兰转动着手中的茶盏,像是格外的感兴趣。
“本宫愿意下嫁与你,无关你的前程,也无关你的才华。若是要说起的话,那你得感谢你的爹娘,给你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要说谢章,确实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架子,只不过要让一个倾城的公主下嫁,还是说不太过去的。
翟芮兰浅浅抬眸,目光落在了谢章那干裂的嘴唇上,幸得喝了几盏酒,润了润,方才有几分看头。
“你这唇呐,着实与本宫那心上人的唇有那么几分相像。”话落,她仿佛想起了她那心头的心上人一般,眉目含情,唇角微勾,漾开清清浅浅的笑。
“轰”地一声,谢章的脑子里仿佛突然炸开了一道惊雷,劈得他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这唇……
他满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翟芮兰,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这五年来的点滴画面。
全部都是翟芮兰抚摸着他的唇时痴迷的神情;那床笫之间,每每蒙住他的眼,吻上他唇时的柔情与沉沦……
他原以为,是他在外花天酒地,是他叫她守了空房。
不成想,竟是他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个女人心尖人的替身!
此时,谢章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闪过,全是她看他的眼神,她看他的深情,那所有的所有全部都只凝聚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从来……至始至终,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他……
哪怕是他们做着最亲密之事时,拥着对方,抵着对方,在她的身体中痴缠时,透过薄纱那绯红的视野,那凝聚的目光,也只落在了那一处而已!
“翟芮兰!”
谢章怒极,一巴掌猛地拍在了桌上,震得桌上的碗碟轻碰而响。
他紧咬着牙关,瞪着她,“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你还不清楚么?”
相对谢章激烈的反应,翟芮兰倒是神情并无波澜,唇角微弯,眼中却无情,“替身呐!谢大人。”
“你!”谢章抬手就准备甩她翟芮兰一个耳刮子,却被玉蝉眼疾手快地接住,一把给他按回了座位。
他瞪着奚鸢,想起身,却无法动弹。
怒极,横手一扫,将那一桌子的酒菜茶点尽数扫落在地,咬牙切齿,“翟芮兰!”
“原本呢!你这唇,生得如此像,让本宫仿佛觉着他还活着一样。你床榻之上,也让本宫许是舒服,每每瞧着你,便觉着是本宫与他在一起快活。着实叫本宫这些年滋润又舒爽。”
翟芮兰手一伸。
秋水立马上前扶起她来。
“只不过呢……近来,本宫找着了那么一个更好的替代品了。着实让本宫这心生欢喜。”
翟芮兰起身,睥睨着被按着的谢章,“所以呢,你嘛,用这么久了,本宫也差不多腻了。”
“就不要了罢。”
说完,她握着丝帕掩唇弯眸低笑了一声。
那一声笑,酥柔又魅惑,能够叫人酥软到骨子里去。
可是落到谢章耳里,却是那般的屈辱!
“翟芮兰,你不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翟芮兰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他,打断,“对了,差点忘了问你,方才的那酒……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