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德八年。
正月初五,天降大雾。
今天的墨都雾蒙蒙的,五步之外便是瞧不清人脸为谁了。
辰时三刻,奚鸢几人在城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简华章到。
“严寒,你骑马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奚鸢看向严寒。
严寒点了点头,立马勒马掉头往城里头去。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在迷雾中听见了马蹄和车辙声由远及近。
车到城门口停下,旁边还跟着一匹马。
只见车帘子被一只手卷起,便见简华章弓着身子探了半个身子出来,一脸歉意,“真是对不住了,今儿雾大,出门的时候,那摊贩没有看清,与老夫这马车相撞了一下。然后解决花了一些时辰。诸位久等了。”
“事情解决了就好。”奚鸢目光落在那车内撩着车门帘子的那个男子,“简大人在,这位是……?”
“哦!这位是小儿,简迎江,字润之。你们唤他润之便可。”看得出来,简华章瞧着他这个儿子很是满意的。
在介绍的时候,满眼都是笑意与骄傲,“我老了,身子骨不行了。家里头那老老小小的,听说老夫要到允州去,都不放心。所以叫了润之跟随才都松了口。”
像是怕奚鸢不让一般,见她眉头一皱,连忙补充道,“林将军大可放心,老夫这几个孩子,就数润之会骑射。一会儿叫他下车骑马,让薄姑娘上车与老夫同乘马车即可。”
“虽不及将军能干,拳脚剑法还是会个一二的。”
简华章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他说话,自然都是往谦虚了说,从不自吹自擂的。
想来这会个一二,也应当不差。
奚鸢点了点头,抬手抱拳,“方才冒犯之处,还望简老和润之大哥见谅。”
“哪里,你也是为了大家,考虑周全而已。是老夫未曾与你先讲。”简华章摆了摆手,表示无意。
“薄姑娘,你上车吧,我们准备出发了。”
“嗯。”薄烟轻轻地一点头,在马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与那简华章一并进了马车里。
奚鸢勒马转身前,与马夫对视了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马夫扬手落鞭,那马儿嘶吼一声,便扬蹄前行。
“等等!”
“等等!”
“等等我!”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娇俏的嗓音穿透迷雾。
几人勒马回头,瞧见一道身影冲破身后的浓雾,穿着橙色的衣裙,像一个火红的太阳,光芒万丈。
“小鹭?”奚鸢瞧着她肩上的包袱,心下咯噔一下,明明知道结果,但还是不死心地问到,“你这是……”
“和你们一起去允州呀!”廖归鹭笑着回答。
果然……
奚鸢眉梢跳了跳。
“小鹭,我们是去办正事的,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你一女子跟着不合适,不能带着你。你快些回去,不然国公大人该担心了。”
“我不!”廖归鹭摇头,“我爹都答应了,我不回去!”
“再说了,薄烟不也似乎女子,怎么带她就行,带我就不成?”她不满道。
此去允州不知何时归期,谁知道她的林大哥和这个薄烟的朝夕相处会不会被勾走。
她才不要在墨都家中傻傻地等着,等来等去一场空!
“她是证人,也是允州的人,那是必须要跟着的。何况要是遇到什么事儿,你说我们是保护你好,还是保护薄姑娘?”
“我能够保护好自己,还能够保护你,自然不需要保护!”廖归鹭把小脸一扬,“而且我爹说了,我也长大了,是该出去历练一番了。我同谁去他都不放心,唯独跟你一起,他放一百个心。”
奚鸢:“……”
她真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是抢了廖归鹭未婚夫,还是捅过她,不然今生要这般叫她为他遭罪?
“林将军,既然廖小姐要跟着,便一同跟着罢。这她也善骑射,兴许关键时刻还能够是个好帮手。”其实简华章听说廖涛都是同意的,如果真是廖归鹭说的那番话。
那他倒是明白的。
这林檎确实是个可靠之人,一来这是个不可多得锻炼孩子的机会,二来两人在路途还可以多相处相处,没准以后回都就能够喝上喜酒了。
“听到没有?简大人都同意了。”感觉有人站在这自己这一边儿了,廖归鹭那叫一个神采飞扬。
不过倒是,她爹怎么知道,她按照他说的这般言语,那简大人就会同意,还会帮着说话呢?
还真是怪了!
奚鸢沉吟片刻,然后问到:“你如何证明,是国公大人同意的?”
嘿!
她爹简直神了诶!
廖归鹭顿时两眼放光,连忙从包袱里掏出来廖涛一早便准备好的书信,“喏,我爹说了,你要是不相信,便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她勒马上前,把信交给奚鸢。
奚鸢深呼吸一口气,接过那信,只看了一眼信封,没有拆开,就这样放入怀中,“行了,走吧!”
这字迹是廖涛的字迹,没错的。
显然廖归鹭要是自己私跑出来,也不会这么理直气壮。
何况瞧这架势,廖涛那老狐狸估计也是和廖归鹭一个阵营上的,不然也不会准备得这么齐全。
一行人便是在这样的大雾朦胧中踏上了行程。
因着之前没有想到会降这么大的雾,所以他们行进得慢了些。
天黑了,也没有到达预定的地方,就只能够野地作停,风餐露宿。
夜色越来越暗,墨色浓稠。
冬日的风呼啸又猛烈,吹得林间也传出呜咽声来。
正是野兽出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