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接手一个案子,万事都给他办好了,就等他出这么一个头来走一走过场。
他可不相信这是天上真掉下一个馅饼来!
在简华章严厉目光的注视下,奚鸢仿佛回到了当年杠上学堂那会儿,简华章一个眼神扫过来,她感觉想做小动作的手都下意识地猛地缩回来。
心头发紧得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平稳了心态,才开口:“简老放心,我们并无他意。只是我虽回都不久,但朝中局势还是看得过来的。”
“这六部之中,清廉公正的人不是没有,还是不少的,但既有分量又能公正无私的人,就唯有简老一人而已。”
奚鸢望向简华章,一抱拳,“许开文一案,若是我拼着硬着也能够查得出来,能够还柳小姐一个满意的结局的。只是……”
她沉吟许久,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您也知,我原本就是抗了皇上十道圣旨不归的,如今回到墨都,短短数日又入狱一遭,战场上,下官着实不曾怕过。那都是明刀明枪的,我当真是不怕的。”
“可是这墨都,暗潮风云,下官着实防不胜防。我又本就容易出风头,更易成为众矢之的。此案要牵连进来的又是谢章,是当今的驸马爷。下官着实是怕,若是再由我去查允州的案子,当真是……恐有去无回。”
奚鸢言辞恳切,望着简华章,深深地无奈叹气。
听后,简华章也想到了当年的某人,心中也是有何触动。
若是当年那个男人,能够跟眼前这个小将军一般,知进退,识局势,不什么事都硬着头皮去扛着,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他也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抬手,虚点了几下奚鸢,“你这个小子,倒是眼力不错,心中有度。”
话落,他低笑了一声,身体微微后仰,仿若欣慰,又仿若惋惜。
“罢了,罢了,在允州一行上,你莫再擅作主张便是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许开文一案上,简老对于她这些小九九,算是包容了。
“谢简老!”奚鸢欣喜抱拳鞠躬。
几人瞧着奚鸢的反应,也都纷纷跪地,“谢简大人!”
……
皇宫。
奚鸢离开简府之后,又去了一趟包子铺。
买了三个包子,这回还带上了一壶豆汁。
上次她光买了包子,不曾买豆汁,可是叫那宫里头的那人一阵好说。
走到朝勤殿门口,余光瞥过,奚鸢瞧见了东南角的合·欢树,那树干用干草拧绳绑了腿那么高,做了一定的防寒措施。
她折身改了方向,踱步到合·欢树前,刚好那干草绳束在了那刻字下面。
仿佛是一抹秋色撑起了曾经的誓言承诺。
“等夏天,树冠如盖,底下一片阴凉,白日在底头下棋,晚间赏月,最是好地方了。”身后传来低沉浑厚的嗓音。
奚鸢闻声回头,见那明黄的身影。
抬手将手中给他带的包子豆汁递给他,“喏。”
翟睿霖接过,掀开壶盖瞧了一眼,满意地微微弯了弯眼眸。
“前些年这树还小的时候,开花的第一年,就一支花绒。后来,慢慢的,满树也是了。”
翟睿霖走上前,与奚鸢并肩而立,仰起头,望着这合·欢树光秃秃的枝桠道,“等再过些年,它再长大些,也是可以有孩子同你幼时一般爬上去偷懒了。”
男人的声音小,身后的云公公领着一众宫人,站在了离他们十几步距离外,就两人能够听得见,听得清。
他转过头,凝望着身侧的身影,眸色温柔。
鸢儿,你说,等这树长大,我们的孩子落地跑,会不会像你一样,逃避功课责罚,爬这树上躲猫猫?
翟睿霖没有问出口,但是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望着身侧这个失而复得的女人,那一瞬间,翟睿霖感觉这些年的漫长等待也只是转瞬的光阴而已。
奚鸢瞧着这合·欢树,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在护国将军府里头的欢声笑语和光景。
敛神,“这棵树还太小,要是能够上去躲猫猫,还是需得有个十几二十年的了。”
“十几二十年……”翟睿霖低喃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唇角轻轻地弧度上扬,眼眸中也是暖阳的温度。
低沉的嗓音如浅波温柔,“二十年,三十年,总有一天可以就好。”
哪怕是几十年,上百年……那般的话,就更好了。
子子孙孙,百年后代。
“呵呵。”翟睿霖想着,倒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奚鸢抬头,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翟睿霖收回思绪,对上奚鸢那双清亮的眼眸,弯唇,“我在笑,要是你每日都能给朕买豆汁和包子就好了。”
奚鸢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不嫌吃着腻,我还嫌冻得慌呢!”
听后,翟睿霖一阵错愕。
惊愕好一会儿之后,才仰天大笑,“哈哈哈……”
“你笑什么!”奚鸢茫然又迷惑。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翟睿霖心情十分愉悦,不等奚鸢反应,笑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走!我们比划比划去!”
说着,翟睿霖抬手,一把扣住奚鸢的手腕,拉着她,便往校场而去。
男人心情的大好,所以也没有顾忌此时他一路上拉着奚鸢,叫那些宫女撞见,是什么样的情形和神情。
倒是看得身后的云公公欣慰又疼。
自从苏家出事之后,翟睿霖已经很少这般爽朗的大笑了。
他这几年,瞧在眼里,也是担心不已,怕他憋在那心里头太久了,抑久,不是沉闷生腐,便是爆发盛怒。
两人在校场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畅快。
在奚鸢去放兵器的时候,翟睿霖走到一旁,端过茶猛灌了一杯后,也没有在意,就着那个茶杯,拎起茶壶斟了一杯茶,端着便朝奚鸢走去。
也不曾看到一旁的宫女给奚鸢准备的另一杯茶。
奚鸢也没有注意,以为是新的一杯,接过茶,也是猛灌了一口。
翟睿霖递给他的绢帕,奚鸢也不疑有他,接过擦了擦汗。
一点也不知道,茶,两人喝的是同一杯;绢帕,两人用的是同一张。
两人泰然自然,倒是一旁的宫人们,看得目瞪口呆。
一时间,气氛突然就变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