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出来的是吏部尚书简华章。
他双手恭敬地交握在前,满脸的自责与惭愧,“若许开文一事,当真是冒名顶替,那便是老臣的失职失责,当初未曾核实清楚,才导致了今日的悲剧。”
“至于前允州知府薄家一案,也算是允州旧案,延续至今,也未曾有个了结。正逢皇上派老臣彻查允州旱灾赈粮一事,不若皇上便将此事交由老臣,一并彻查。”
“若不是老臣选官任官不力,也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请皇上应允,就当给老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简华章言辞恳切,面色肃然。
本就是位老臣,稳重又严厉的老人。
奚鸢知道,简华章也一直都是办事一丝不苟,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这次他能够站出来,远比旁的人来查案更叫她定心。
原本她来想着,要如何才能让翟睿霖委派简华章来查办此事。毕竟,简华章年岁已高,要他出面,若是没有充足的理由,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不料,简华章自己站了出来,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交给简卿,朕自然是最放心不过的。不过此番查案,势必要去一趟允州,舟车劳顿的……简卿的身体……”顿了顿,翟睿霖的神情浮现担忧,“如何?”
“谢皇上体恤挂念!老臣虽说是把老骨头了,但总归的,也还是能够蹦跶几日的。但请皇上放心!不碍事的!”简华章严肃的神情露出浅浅的笑意。
闻言,翟睿霖颔首,“好!既如此,此事就交给简卿了!”
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此去路途遥远,又许有凶险。不如朕钦点林檎和苍梧于简卿左右相护。如此,朕也放心。”
“谢皇上如此考虑周全!老臣定不负皇上所望!”简华章拱手跪地而拜。
“林檎、苍梧,若简卿出发去允州,你二人便随行相护。务必保简卿安然归来。”翟睿霖吩咐。
“是!”奚鸢和苍梧两人一抱拳,“臣遵旨!”
看着这已定的局面,谢章面色苍白,慌乱无神,“不!不!”
“皇上!许开文一案如此结案,是林檎将军与我说的。我做这些都是错听他的谗言,才做到如此的!皇上!林檎他居心不良啊!他一定是记恨报复先前害他入狱的!您不能听他的!”
“皇上!您要为我做主,您要想相信我啊!我是您的妹夫啊皇上!不管如何,我是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的啊皇上……”
看着谢章那不住磕头的动作,翟睿霖想着他入狱之后,后宫里的那位势必出动,想想,翟睿霖心底都不禁浮起一丝烦躁。
扬手,“带下去!”
……
最后的决定,谢章先暂且天牢收押。
墨都还有许开文一案没有查明,所以简华章还需要在墨都耽搁几日。
眼瞅着就年关了,翟睿霖想了想,也体恤朝臣,准他们先在墨都处理许开文一案。
待年关一过,再启程去允州查办薄家一案以及允州赈粮之事。
许府一家暂时收押在监,听后查审。
至于薄烟,薄家一案没有查清楚之前,也不能放任她自由而去。
翟睿霖思来想去,便让奚鸢将薄烟领去了护国将军府,在案子没有查清之前,便由奚鸢收留保护。
而翟睿霖,果不其然,结束议事之后,他方回到朝勤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慈云宫那边便来了信儿,说是太后凤体抱恙,想问他过去瞧瞧。
云公公见翟睿霖低低叹息了一声,上前询问:“皇上,不若老奴去一趟,说是皇上政务太多,走不开?改日再去探望?”
翟睿霖摆了摆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究是要去的。”
“何况……”男人突然眸底浮起了浅浅笑意,“你不觉得,现如今,她的耐性可是少了些么?”
闻言,云公公一怔愣。
也是,想若是从前,太后哪里会来找皇上。
指不定耐着性子,等着皇上亲自去同她讲这事儿呢!
毕竟,这谢章除了是刑部尚书,还是翟芮兰的驸马,是她的女婿。
动了谢章,总归是要同她说的。
没想到只这么短的功夫,便是耐不住了。
“走罢。”翟睿霖撑着双腿,站了起来,抖了抖宽袖,抬脚朝外走去。
慈云宫。
“母后怎么样?”翟睿霖到慈云宫的时候,太医还在,他便询问了一句。
“回禀皇上,太后凤体并无大碍,只是思虑郁结,又是受了惊,所以才突感不适的。微臣这就开个方子,调理一下,然后静心安神,便无事了。”
还是老一套的回答。
翟睿霖微微颔首,挥了挥手,“去吧。”
待太医离开,翟睿霖才抬脚上前,隔着珠帘,“母后。”
“皇上来了?快坐。”玉簪单手撑着额头,侧倚在贵妃榻上,“慈昕,给皇上沏茶。”
“是。”慈昕柔柔应了一声,转身沏茶去。
“皇上,听说你将妹夫谢章下狱受审了?”慈昕离开之后,玉簪便软软地开口。
那声音自有的威严带着些许疲惫的味道。
“母后从何处听说的?”
这风声倒是挺快的。
玉簪神色一僵,随即神情微微缓动,“这么大的事,宫里头都传遍了。怕是哀家是这宫里头最后知道的那一个了。要不是哀家要打要杀的,那群奴才指不定现在还瞒着哀家呢!”
“哦……”翟睿霖拉长了尾音,“此事……谢章是芮兰的驸马,朕本该私下偏帮一下的。可无奈,此事当真是他自己蠢笨,做得过分不说,还尽是留给人把柄马脚!”
“母后您不知,这人一个二个三个的全都告到御前来了。朕若不摆明态度,如何面对百官众臣,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翟睿霖紧锁着眉心,叹了一口气,“也怪朕,想着许开文如何也是位及一品的重臣,为做一个贤德的君主,理应多加过问,所以才提审了那两名女子,谁知竟闹腾出后面这么多事来……”
“那……”玉簪面露愁容与担忧,“他这事,如何处理才能够减轻罪责啊?”
其实玉簪自然是知道谢章犯了什么事,要不是谢章真是犯了不可挽回的事,那玉簪也不可能软下态度来和翟睿霖这般说。
不然她早就亲自登上那朝勤殿讨说法去了!
“就是罢了官职也就罢了,但无论如何,性命你要为你妹妹将他保下来!”玉簪凝望着翟睿霖,语重心长,“睿源远在皇陵,在京的,你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妹妹了,如何,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妹妹下半辈子守寡不是?”
“母后,您说的,朕都明白。此事您放心,朕心中只有分寸。”
翟睿霖这话,看起来是顺着玉簪说的,但玉簪一听,就知道是搪塞她的话。
随即脸色一变,声调拔高,“不行!你今天必须在这里答应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