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奚鸢摇了摇头,敛住心神,将所有的疑惑全都压在了心底。
“公子。”
“阿檎!”
柯亭和严寒瞧见两人回来,便是立马迎了上来。
两人脸上担忧的神情如出一辙。
“没事。”奚鸢拍了拍严寒的肩,让他好放心,“对了,小鹭睡着了吗?”
“睡着了。”严寒回答,然后又同奚鸢说他刚接收到的消息,“简大人他们在路上风餐露宿的时候,大人身子受了凉,舟车劳顿受不住,所以停歇了半日,大概等明日才能够到。”
“好。”奚鸢点了点头,“这徐府的事儿如何了?”
“那孟灵儿的院子里进了蛇,然后说是她中了蛇毒,孩子没了。在后院儿一哭二闹三要撞死的,后来徐安没有办法就叫人去取来文房四宝给了那原本的正妻一封休书,就今晚这个时辰,将那原配徐邹氏给赶出了府。”严寒当时是在暗处看着邹芸被赶出府上的。
那情景,徐蕊蕊在一旁怎么求饶怎么磕头都没有用,额头都磕红了,徐安都不曾从那孟灵儿的院子里出来瞧上一眼。这些奴才全都是奉了徐安的命,也是跪着求那邹芸不要与他们为难,还是将邹芸赶出了府去。
“那可真是上演了一出母女情深呢!”奚鸢听着严寒的叙述,轻笑感慨。
“上演?”严寒疑惑。
只不过很快,便是一脸恍然,“你是说……”
他竖起了手指,只不过却是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奚鸢轻轻地点了点头,“常山呢?”
“在给廖小姐煎熬。”
奚鸢微微颔首,想了想,“等他煎了药送过来之后,你同他说……”
她凑到严寒耳边吩咐了一通后,便见严寒那耳根子突然微微发红。
“这……”严寒迟疑着,面露尴尬,“不好吧?”
“所为正事,没什么不好的。”奚鸢板起神情,一本正经的模样,严寒瞧着也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自我了,便应了一声“是。”
“哎!你等等!”瞧见尉谨宴要走,奚鸢连忙叫住了他。
然后三两步上前,在他面前摊开了手,“东西。”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要脸就不要脸吧,“你给我,我交给简大人。”
尉谨宴穿着夜行衣,就比往日那一袭白衣的淡然多了几分凌厉,在他的注视下,奚鸢微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坚持地把手伸着。
也知道没有他的帮忙,她就没有这么快,这么不动声色地把那徐安和沧州驻守来往的信件拿出来。
但她也不知道这个尉谨宴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正事面前,还是保险稳妥的好。
她这脸不要也罢!
“多谢你的帮忙,但这东西我还要先研究一下,明日才好和简大人再做商量。你本与这件事无关,能够如此帮忙,我代允州百姓谢谢你!”说着,奚鸢便是抱拳,朝他深深一鞠躬。
这话里说得没有错,这件事本就与尉谨宴无关。
若是他不把那东西给苏奚鸢,那就说明他别有用心的。
尽管他一再救了她,但是奚鸢不得不保持理智,将大事放在前头,这么逼他一把。
尉谨宴本就站在台阶之上,睥睨这台阶之下弯腰鞠躬的苏奚鸢,唇角扯动一抹温凉的弧度,“若是我不给呢?”
奚鸢身体一僵,敛神,直起身,抬头,仰望着男人,“你会的。”
两人对视良久,谁也不曾让步,就这样僵持着。
倒是一旁的柯亭一脸懵,这不是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么?
怎么这回来,好像他家公子的心情就变了?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吗?
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一次,最后是尉谨宴退的步,他凝望着苏奚鸢,唇角掀起那冷意的弧度,从怀中掏出那数封书信,踱步走下来,到奚鸢跟前站定。
一步一步,每一步,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未曾从奚鸢的身上移开过。
“很好。”
尉谨宴温凉开口,将那书信轻轻地拍在她的胸口。
然后折身离去。
那“很好”二字,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的话。
不过奚鸢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动地选择了后者。
她握着那胸口的信,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晚风吹过,才感觉那背心方才腻起了一层冷汗。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却又各种成谜,叫人看不清也看不透。
仿佛就是站在云端上的王者,瞧着他们,便跟睥睨着众生的打闹一般。
不知身份,不知深浅,不知来历,什么都不知。
却拥有一身本领和好本事。
若是从前,奚鸢觉得他不过就是轻功好一点的柔弱公子。
但自从她知道,是尉谨宴用内力替她逼毒的,便是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要是他方才真不给,那她还真没有办法,强行抢过来。
“阿檎。”严寒瞧出了异样,关心道,“你没事吧?”
奚鸢摆了摆手,“对了,你赶紧出府一趟,寻那邹芸的踪迹。在暗中将她保护好,千万不要叫任何人害了她的性命。”
“明白。”
……
翌日。
午时六刻。
简华章等人才到的允州城。
他们寻了一家客栈住下。约在了允州城近日算是人流相对比较多的酒楼彭米阿尼。
奚鸢和尉谨宴带着柯亭出的门,常山在府中保护廖归鹭。
这出府的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仿若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倒是叫随同的柯亭一阵头疼不已。
从前他公子不加理会他人,他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子的。
可如今这不是他家公子不加理会,而是十分复杂的关系!
就是到了酒楼,简华章都瞧出了两人之间的异样,作为长者关心地询问了两句,“你们没事吧?”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
这语气,语调,甚至神情都如出一辙。
顿时气氛一凝。
简华章低低地咳嗽了两声,瞧着苏奚鸢还是一身女儿装,两人并肩坐在一处,倒是像极了打情骂俏的情人。
思及此,就是简华章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如此一把年纪,怎可想这等子伤风败俗的事!
随即一脸自责与愧疚的神情。
奚鸢同简华章说了一下关于允州城的怪象,以及常山打听到的事情。
“小鹭她身体如何?”
到底那是廖涛的心肝宝贝儿,这差点见了阎王,简华章听着也是心惊的。
是以,还是先询问了关于廖归鹭的情况。
“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简华章神情严肃地问她。
“原本我只是觉得,有人想拿她做靶子,她无辜遭了罪。但是后来我细想之后,便觉不对。应当还是后面有人想杀我的缘故。刚好她与我换了身份,替我遭了这么一劫。”
“可有线索?”
“线索是有的,只不过……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得等过些时日,毒蛇养大了,引蛇出洞,才能够扯出她身后的人。”
面对奚鸢一点也不急躁,稳妥的做法,简华章很是心上,“你可是有打算了?”
奚鸢杏眸微弯,眸底闪过一抹冬寒的冷意。
“既然有人想我死,我便死给她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