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雲回来后说,那两人,其中一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住处了。
不过他寻着的这个人,原本是做个猎户的,后来做了一个富庶人家的看院,娶了那户人家夫人身边的丫鬟,如今生活得也还算美满,儿女双全。
两个都是老实本分的人,那人家也是个不错的,闹了灾荒后,就让他们一家子住在府中,儿子女儿做了那户人家小姐和少爷的书童与丫鬟。
倒是生活得还算不错的。
奚鸢听后,也是稍微放下心来。
“好,既然生活得不错,便是好的。”若是她父亲知道,想来也是会欣慰高兴的。
他生前,盼三样。一盼大祁社稷江山安稳,千秋后代;二盼她和娘亲能够快乐幸福过完这一生;三盼他的兄弟们也都能和他一样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我同铁叶说了您的事,铁叶说,您请放心,若是有令,千山万水,万死不辞。小主子的顾虑他明白,还请您放心,他定会好生对待妻儿,不叫小主子失望的。他说,若是小主子不愿他随您回都,那么允州一切事宜,但凭吩咐,自当竭尽全力。”
“好。我知道了。”
苏奚鸢也没有责罚罗雲还是将事情告知了铁叶,玄铁军的这群汉子是什么性格,她其实是清楚的。
知轻重,重情义,互不相瞒。
想来罗雲把她的顾虑和想法也都同铁叶说了,所以铁叶才会这般叫他带话给自己。
有什么便是什么,互不勉强,什么都可直言明说。
“另一个,铮伯伯没有同我说是谁,他没在原来的住处,可知他还安好?”
“他……”罗雲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才道,“尚且……安好。”
“是谁?”
“是九百七十六。”
“苏南风?!”奚鸢一脸诧异。
……
来福酒楼。
邹芸自从被赶出来后,就被徐蕊蕊安排住在这儿。
徐蕊蕊同她说了,让她在此处等她一段时日,他们母女便能团聚,一起离开允州城。
不管是回娘家,还是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都好。
“笃笃笃。”
“进。”邹芸以为是送吃食的小二,便没有在意。
不料瞧见进来的却是一个清秀的男子,“这位公子,可是走错了地方?”
“是徐夫人吧?”薄烟走上前,在邹芸旁边站定,双手负在身后,“哦不,现在应当叫你邹大娘了。”
“你是谁?”顿时,邹芸立马警惕地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你想做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皱大娘在那府里头还住得习惯吗?那东厢的梧桐树上那鸟窝可还在?又或者那后院假山旁的小池塘那尾黑色的鲤鱼又可长大?”薄烟负手在身后,踱步上前。
这说出的话,却是惊得那邹芸慌乱不已。
她转头瞧了瞧这屋里头的摆件,最后抱过一个梅瓶在怀里,“你……你别过来啊,你要是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若是从前的邹芸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可是如今她要等她的女儿来寻她,在徐蕊蕊没有来之前,她不能够出现任何事!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薄烟低笑一声,望着惊慌不已的邹芸缓缓地抬脚上前。
“啪!”地一声,那梅瓶被扔在了薄烟的脚下,邹芸立马蹲下身捡起了一大块瓷片,对着薄烟,“你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知道我是谁?”薄烟抬手,将束发的木簪取下,满头青丝如瀑布淌下,“我就是来告诉你的呀!”
“你的夫君坐着我爹的官位,你家的小妾霸占着我娘亲的院子,你家那小妾生的孩子用着我的厢房,你说我是谁?”
“你……你……”邹芸瞪大双眼,瞧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心中有一个答案,但是却始终说不出口来,“你不是死了吗?”
她没有见过薄烟,他们一家子是从前任知府问罪之后,才来到允州的。
但是即便她没有见过,但也是能够猜到的。
“夫人你没事吧?可是摔着了吗?”外头送吃食的店小二听到声响,推开房门,还一边询问着,“要不要小的去替您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可是那脚刚跨进房门,见到那散落青丝的女子,便是手上一松,连带着托盘吃食,全落了满地,面色惊恐地嚷着“有鬼啊!”转身跑了出去。
“想来夫人现在应当是猜到我是谁了,对吧?”薄烟问。
“你……来找我做什么?”邹芸深呼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你父亲一案,也非我夫君所为。我们也只是听令任职。何况在我夫君任职期间,我也从搭凉棚施粥照顾百姓的,也可以说是问心无愧的!”
说起来,邹芸还确实是问心无愧的。
“我知道,你心良善,可是你的夫君,你家中那位小妾就不尽然了。夫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冤有头债有主,你说你问心无愧,我却还来寻你,又是为什么呢?”薄烟上前,拿走那邹芸手中的瓷片,“你放心,我来找你,不是想伤害你的,只是想同您谈上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邹芸整个人紧绷着,这两日她也是受了凉,本来就身体没有力气。
何况她也老了,总不及年轻人的。
“就是……”
薄烟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店小二去而复返,还带着这来福酒楼的掌柜的。
“就是她!”店小二指着薄烟,望着她眼中的情绪复杂,又害怕,但却又不仅仅只是害怕。
“薄姑娘?”掌柜的小心地跨进门槛,仔细地打量着薄烟,眼眶湿润,“真的是您吗?”
“赵掌柜,是我。”
和允州城内大街小巷,几乎薄烟都是认识的。
因为这允州城的知府是换了好几认,但薄家一家三代都是在这允州城生活的。
赵掌柜的上前,握住她的胳膊,激动得泪花闪烁,“真的是你啊!”
他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瞧着这屋里的状况,又连忙地拉着她就准备往外走,“走,走,你快走!赶紧走!”
“赵掌柜的!”薄烟转过身,却被店小二拉着了。
“我说姑奶奶,你没事真是上天保佑。但您怎么还这般跑出来,要是叫人看见了,又将你抓起来怎么办?”掌柜的语重心长地劝说,“你现在的身份,怎么可以到处乱跑?”
走出了房门,瞧见堂下还有客人,赵掌柜又将薄烟拉回了方才的房间。
“现在外头人太多,您先呆在这里,等天黑之后,我们便送你出城。我替你准备好各种细软盘缠,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住下来。若是吃穿用度差的,写信告诉我们,我们再派人给您送过去!”
“那个邹夫人,对不住了。在薄小姐离开之前,我们不能放您出去了。”赵掌柜同那邹芸说到,“不过您放心,我知道您也是个大善人,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在薄小姐离开之前,就委屈你一日了。”
“这吃食,我这就叫人再给你们准备!”
说完,那掌柜又嘱咐小二在这房门外头守着,谁也不许进去。
等赵掌柜的离开后,屋里就剩下薄烟和邹芸了。
两人坐在桌旁,都沉默未语。
邹芸瞧着薄烟手肘抵着桌面,用手撑着脑袋也不惊慌,十分信任那掌柜的模样,不由得提醒:“你说那赵掌柜是真替你准备出城的东西了,还是正在去衙门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