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
“蕊蕊啊,你怎么能够和你父亲这般说呢?”
关于林檎中毒,和被栽赃到她头上,这件事邹芸是不知道的。
徐蕊蕊叫人瞒着了邹芸。
不然她要是和她爹对上,见她爹如此毫不信任,怕是心又要凉透的。
这是等徐蕊蕊回来,邹芸才知晓的。
顿时那又叫一个担心又叫一个伤心,她拉着徐蕊蕊上下的打量,“你爹没有相信那些糊涂话,还有,你爹有没有打你?你有没有受罚啊?”
邹芸是典型的老实人,什么都不争也什么都不抢,还想着如何去帮助别人。
所以虽然被冷落,也顶多伤心,但还是吃斋念佛给徐家祈福,曾经还能够说的话上的时候,她还偷偷的摆上凉棚施粥。
“我没事。”徐蕊蕊摇了摇头,拉着邹芸在桌旁坐下,“娘,我是说真的!大不了叫爹一纸休书,休了你!有什么罪罚,女儿顶着便是!”
“那怎么能行呢?你一个姑娘家,还这么小,能够顶什么?再说了,休书?休了之后,你叫为娘的以后怎么见人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邹芸既担心徐蕊蕊,又担心以后的路举步维艰,连忙否认。
“只要我们逃脱这个魔窟,名声什么的,又在乎什么?他日我们远走,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吗?娘的绣活是顶好的,我们找个绣房做工,也能够赚银子过日子的。女儿也不是个贪图荣华富贵,好吃懒做之人,也可以去做工的啊!”徐蕊蕊跟邹芸分说着以后。
“娘!您瞧瞧,我们现在在这个家里,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您除了名义上有他这么一个夫君,您还有什么?是吃不好穿不暖,小妾爬到头顶享着属于您的一切尊荣!”徐蕊蕊有时候瞧着她娘亲这懦弱柔弱的模样,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是也因为这个,更是心疼她这个心善的母亲。
“娘啊,您就当是为了女儿吧。您瞧瞧,那女人都能够栽赃嫁祸到您的头上了,那下一个,指不定怎么对付您女儿我了!”徐蕊蕊面色凄然,带着哭腔劝说。
这一哭,那邹芸便心下软了软,但毕竟哪个女人盼着想着被自家夫君休的?
这第一步始终是艰难的。
“可是蕊蕊,娘若是被休,你怎么办?你在徐家,好歹嫁个不错的人家,日子也好过啊。可若是没了徐家,你以后可怎么说人家啊?”作为母亲,想的还是自己子女的未来。
见邹芸还是迟疑不决,徐蕊蕊心一狠,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那地上,“娘!就当女儿求您了!您就当是为了女儿,答应我吧!”
“你想想啊,我爹早就只听那个女人的狐媚话,哪里还顾及到我是他女儿,不然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把我送人啊!”徐蕊蕊跪在邹芸跟前,一边哭着一边恳求,“就算这回没了林檎,没有简大人,可是万一下一回,也来一个和简华章一样大岁数的老头子,那女人在我爹枕边风一吹,那不是还要把女儿送去吗?您就当是救救女儿,不然女儿又要被推进火坑的!”
这话一出,邹芸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种可能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邹芸一直都不敢,也不想承认罢了。
她一心侍奉的夫君,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所谓前程,将亲生女儿送上别人的床。若不是她女儿机智聪慧,怕是第一回便成了他人小妾了去。
她堂堂正妻嫡女,竟要委身与人做小妾,只因那孟灵儿在徐安身旁作祟。
当初老太太在世都不能奈她为何,如今她也没有了依仗,惹不起,还不如躲之。
就算她不为自己,也要为徐蕊蕊的未来考虑的,这个高墙大户的魔窟,不是她们母女的容身之所。
“好!娘答应你!”邹芸也是心下一横。
为人母,为了子女,是没有什么不能够做的,哪怕是舍弃那瞎眼害女的夫君!
……
奚鸢在尉谨宴的房门口踟蹰徘徊了好一会儿,直到柯亭拉开房门,“您还是请进吧。”
在这外头来来回回的,每次一顿住脚步,他家公子就要抬一次头。
弄得他也上前走一步准备开门。
到后头,他都是强忍着抬脚上前的冲动。
最后忍无可忍之后,在奚鸢最后一次顿住脚步的时候,提起一口气三两步上前,猛地拉开了房门。
奚鸢也没想到柯亭这个时候会出门。
对上他时,愣了愣,“额……好。”
“那……”柯亭侧了侧身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吧。”
奚鸢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
她望着正拿着书册的尉谨宴,稳了稳心神,“严寒说你有事找我?”
尉谨宴抬眸,目光从书册移到奚鸢脸上,静静地凝望着她,却是未掀薄唇。
奚鸢被尉谨宴这么一直盯着,盯得她心底一阵发慌。
本来想开口问他的话——
是你为我解的毒?
那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女儿身?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却假装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你知道我女扮男装,顶着别人的脸,还一再出手相救,究竟想做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全都咽了回去。
两人对视良久,却都是沉默未语。
倒是一旁的柯亭给这诡异的气氛闹得手心一把汗。
就在他差点憋不住的时候,最后还是奚鸢先认了输,“小鹭已经好多了,这次……多亏了有你。谢谢。”
说完之后,不见尉谨宴开口搭话。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奚鸢又道:“小鹭说,等她好一些了再过来谢你。”
这个时候,尉谨宴将书册合了起来,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屈指轻轻地在书册上叩了叩,正襟危坐,“你觉得我救她是为了让她谢我?”
奚鸢:“……”
自然不是,你也不屑。
只不过她没这么说。
奚鸢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
“尉谨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女扮男装?
是不是知道我其实是谁?
奚鸢想问,可是对上那双深眸,又沉默了。
如果他说是,那她又要如何做?
她还能和先前一般,和他一刀两断桥路各走吗?
不,不能的。
可是若不能,以后她又如何面对尉谨宴,以各种心情?
感恩,还是警惕?
奚鸢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无从开口。
“我什么?”尉谨宴倏地站了起来,踱步到奚鸢跟前,脚尖相抵。
男人负手而立,低头凝视着她,气场自然而盛,重复道,“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