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的诅咒,像是这乍暖还寒的初春,风裹着冷,环绕在哎耳旁。
可是这冷,远不及这些年午夜梦回的孤寂,更不及边关的劲风寒,甚至不及那掩埋黄土之下的尸骨冰冷。
加倍还在她的身上么?
呵!
加倍又如何?
待苏家的冤屈得以洗刷,待她爹的一世英明被万民传颂,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苟活。
她想她爹娘,还有芫华姐姐已经很久很久了,五年,六十个月,近两千个日夜的思念。
快了!快了!
快到可以去见他们的时候了。
奚鸢跨出房门,仰起头,望着这微暖的春光。
大概夏日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合·欢花正开得最漂亮的时辰,能为她去往她母亲身边铺满一条绯霞的道路。
衙门。
经过比对,那账册上跟墨都抄录下来的数目相差甚远。
分发给百姓的银两也全都缩了水,远远没有这么多。
如果夸张一点说,还只是那里的一些零头。
加之,有了薄烟在,还有铁叶和周边乡邻的说走,大家也都愿意再相信一次这回来的大人,定然会将真正的贪官处理,为他们选一个新的清廉的官员来。
所以都是如实地和简迎江说的数据,以至于,徐安的账册上,分发的银两全都对不上。
后又有大夫和那个之前说与徐蕊蕊有私通的男子上堂证明,邹芸和徐蕊蕊母女的清白以及这都是徐安和孟灵儿为了明哲保身,推出的替罪羔羊。
这是让旁听的百姓听到之后都不由得全说徐安的狠毒,就是自己的原配妻子和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后又有林檎旁边的严寒交上了一叠书信,说是发现了徐安与护送银粮的沧州驻守狼狈为奸,私吞银粮。说是林将军就是发现了这个书信,之后才被毒害加害的!
是以,不管是邹芸的事件,还是徐蕊蕊的事,全都连在了一起。
百姓都觉得,不过都是徐安见林檎发现了他的秘密,想要杀人灭口,可是又因为林檎的身份不一般,便将自己的妻女推出来做了替罪羔羊!
“简直丧心病狂!”
简华章定死了徐安欺压百姓,私吞赈灾银粮的罪责,又加上了谋害朝廷命官之罪。暂时徐家一家收押打入大牢,待他回京后,听后皇上圣断。
这边因为邹芸被休,徐蕊蕊被从徐家族谱上除名,幸免于罪。并同时还了两母女的清白。
最后简华章一声惊堂木落下,定案,退堂!
来福酒楼。
“大人……”邹芸左思右想之后,还是来见了简华章。
瞧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简华章道:“夫人,你有话但讲无妨。”
“就是……徐安和孟灵儿都为非作歹,是罪有应得。只是那徐长福还小,只不过是个孩子,虽品性顽劣了些,但……”邹芸沉吟了片刻。
最终还是一狠心,“噗通”一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民妇斗胆,恳请大人饶恕徐长福!”
说着,她朝地上猛地磕了两个头。
“大人,他还年幼,不知善恶,还请大人饶恕他的罪过。民妇愿意以身教养,绝不让他犯错。”邹芸紧紧皱着眉头,神情沉痛,“民妇知道,这本是满门的祸患,民妇与小女能够所幸逃过,已然是万幸了,本不该有再多的奢望。可这徐长福是徐家唯一的苗苗儿了。”
“民妇这违背公婆的教诲,将徐家推入火难,已经是自责不已。如今到若是不能够保住徐家的独苗儿,民妇……民妇着实无颜面见徐家的祖先。还请大人格外开恩,饶了他一个孩儿吧!”
简华章瞧着眼前的邹宇,倒是眼中有一些欣赏,“那孟灵儿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又屡次三番地加害于你们母女。你还能够这般为她的儿子求情,实属难得。”
“只不过……”简华章也面露为难,“此案,确实不是寻常老夫可以定夺的案子。还得由皇上圣裁。”
瞧见邹芸眼中凄凄又绝望,他瞧着也是于心不忍。
毕竟她今日所做,已然是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了。如此大度和明事理,难能可贵。
“老夫不敢与你说一定有什么结果。但是在皇上面前,老夫定然会为那小儿求情两分。至于最后皇上如何圣断,那便不能保证了。”简华章如是说。
但见邹芸黯然下去的眼睛,仿佛是无尽的黑暗看到了黎明。
突然炸开亮光,“好!好!好!民妇叩谢大人大恩!”
邹芸连忙又朝简华章磕了一个头。
……
大牢。
“如何?可让你满意?”奚鸢双手环胸,背抵着那门口,偏头望着一脸震惊的徐蕊蕊。
顿了顿,“怕了?”
徐蕊蕊深呼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才缓缓道,“没有。”
说完,她看了被扔在角落,无法自理,已经开始发臭。
“有没有觉得畅快,或者解气?”奚鸢问她。
徐蕊蕊望着那什么瘫在角落,屎尿也在一处,恶心得让人想呕吐的孟灵儿,眼中满是悲哀。
“没有。”
她收回目光,没有再看孟灵儿。
是呢。
没有。
不管以后如何报复,都没有任何的解气与畅快,有的只是悲凉而已。
毕竟所在乎的,早已不见。
“至少你可以庆幸,你最在乎的母亲,依旧还安然安好。”奚鸢松开环抱着自己的手,站直身体,往外抬脚而走,“这就很好了。”
不比她,她的父母姐姐全都不在了。
如今……好在廖归鹭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她也算是庆幸了。
“所以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你可以放下仇怨,保护好你在乎的人了。”
说完,奚鸢也没有再管徐蕊蕊了,朝外头走去。
在门口处吩咐了一下狱卒,如果一会儿徐蕊蕊还没有出来,进去瞧瞧她。
她望着外面的艳阳天,阳光刺目得很。
她在乎的,还在的……有哪些呢?
玄铁军、廖家、苍梧、严寒、常山、秦风、翟睿霖……尤非白那厮不需要她的保护。
至于尉谨宴……想来他一身本事,也是不需要了。
奚鸢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自己这心酸的感觉究竟是为何。
“阿檎。简大人说有事找你过去一趟。”严寒过来与她说。
见他面色不是很轻松的样子,“怎么了?”
严寒皱起了眉头,“简大人还让简迎江去把罗雲叫过去了,现在都还没出来。说是你要是担心,就亲自过去一趟。”
罗雲?
奚鸢眉心微拧,是简华章开始怀疑她了?
“没事,我过去一趟。”
该来的反正是要来的,从离开墨都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刻的到来。
奚鸢站在简华章房间的门口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抬手将门“嘎吱”一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