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下来的几日,都偶没有让廖归鹭一个人睡马车。
而是给她裹了两个厚斗篷,和她一起睡在火堆旁。
除了头两日还做了两回噩梦,之后也就没有再做噩梦了。
她的精神状态也随之好了起来。
因为以前要照顾到简华章的身体,怕太过颠簸,有所影响。
分开之后,奚鸢这一行人,倒是就奚鸢身子弱一点,那廖归鹭就喜欢骑马,戴着她的银色面具,那叫一个恣意舒爽,恨不得骏马驰骋呢!
所以,虽然他们在小镇耽搁了那么几天,但奚鸢还是按照原计划抵达了允州的边界。
“吁!”
突然常山勒住了缰绳,奚鸢听闻动静,问了一句:“是到了吗?”
“不是。阿檎……”常山欲言又止。
奚鸢疑惑地坐到车门帘子旁,撩开帘子,瞧见了这野外挖野菜,刨树根的灾民。
这样的行径,凡事打仗,所经之处流离失所,要不妻离子散,要不便是如此了。
“我们还有多久能够到允州?”
“大概二三里地。”
奚鸢垂眸思索了片刻,“去将我们马车里头的干粮拿出来,分给他们吧。”
“好。”常山听后,一跃而下。
折身到后头去拿干粮。
“你觉得你这样就帮得了他们?”
身后响起温凉的嗓音,清清冷冷的。
裹着半分不易察觉的漠然。
“除了饱腹一会儿,并无其他用处。”奚鸢从那灾民中收回自己的目光。
低头垂眸,放下帘子,遮住了车外的心酸场景。
“但是至少,他们可以饱腹一时半刻。不是吗?”
这语气中是浓浓的无奈。
“看起来你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我见惯的,是血流成河,白骨成堆。”奚鸢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而他们都还活着。”
努力挣扎着不成那白骨,不做那一抔黄土。
“我以为,战场杀伐,就不会有这般妇人之仁了。”
奚鸢抬眸,望着尉谨宴清俊的脸庞,那一双深眸默然无情,仿若见惯生死冰冷无度的死神。
“谢谢……谢谢……”
“您是大菩萨啊!”
“好人一生平安啊……”
车外传来各种感恩的言语。
马车从人声中穿过,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允州。
允州知府徐安到城门相迎的。
“下官允州知府徐安恭迎简大人,恭迎林檎将军。”徐安站在城门之下,恭敬地拱手深深鞠躬。
马车停下,奚鸢和尉谨宴对视了一眼。
点了点头,然后才缓缓下了车。
刚下车的时候,便见廖归鹭翻身下马,“徐大人客气了。我们不过例行公事,着实无需这般大阵仗的。”
奚鸢以面纱遮容,扶着简华章从车上下来。
那柯亭也连忙上前,恭敬地站在了一旁。
“这位便是简大人的公子吧?姿容出众,一瞧便是人中龙凤啊!”徐安迎上前来。
他笑嘻嘻地拱着手,望着简华章。
“你这话倒是有趣。”廖归鹭踱步到奚鸢身旁,“徐大人,还是慎言的好。人中龙凤,那非皇子公主不可。您这般言语,可是说简大人有何不良居心?”
这一句话,倒是叫徐安面露了尴尬。
他原以为,林檎是个武将,没放在眼里。
不成想这嘴皮子竟然是这般厉害的。
“是下官的不是,口拙口拙。”徐安讪讪堆笑,“还望简大人不要见怪。”
“林将军在军营里待惯了,性格直爽,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徐大人见谅。”尉谨宴一开口,那温凉的嗓音荡然无存。
苍老沙哑,仿若那秋风吹过老树枯藤的岁月沉淀。
倒是叫廖归鹭和奚鸢怔了一怔。
方才廖归鹭不断地说话,就是怕简华章一开口就露馅儿,不料尉谨宴竟然一开口便是惊艳。
“是!是是是……”徐安连连点头。
他抬起头,目光移到了尉谨宴身旁的奚鸢身上,“这位姑娘是……?”
徐安早就接到了书信,那薄烟上京告了御状,才领着简华章和林檎来的允州。
从这个女子一出来,他就注意到了。
只不过不好一上来就唐突地问她。
徐安满脸堆笑,望着奚鸢,仿佛是在等着一个答案。
尉谨宴听后,侧眸瞧了一眼奚鸢,后而开口,“是谁不重要。只需徐大人过个眼,这些都是老夫随行之人,旁的就不用管了。”
徐安没有想到这简华章会这般硬邦邦地给他堵了回来。
噎住了片刻才缓过来,“是!是!简大人说的是,你瞧下官这糊涂了。”
“简大人,这边请!”说着,徐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他们迎进了城。
“简大人年迈,徒步劳累,若是徐大人不介意的话,还请让简大人上车而行吧。”克婷上前说道。
??徐安面露自责,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瞧我!”
??然后他转过身,面朝简华章拱手作揖,“简大人看起来身体健朗,龙马精神,是以没有想到这处来,真是对不住了。还望您见谅。”
??尉谨宴摆了摆手。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是我这身子骨老了,不中用。恐怕要劳烦你多体谅体谅了。”
??见状,徐安连连摆手,面露产惭愧之意。
“是下官无所作为,才让简大人舟车劳顿。说起来是下官的不是,实在是汗颜。”
??“都是为了百姓。”尉谨宴淡淡道。
??奚鸢见没完没了的,又担心尉谨宴会不耐烦,便给廖归鹭使了一个眼色。
??廖归鹭瞧见后立马上前,“那什么……徐大人。这天色已晚,有什么详情不如我们进城再谈?”
这本应该是徐安自己说的,但既然他没有这自觉,非要把他们堵在这城门口,那就由她代劳了!
??徐安这才恍然大悟状,“看我!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他朝马车旁走去。
??亲自伸手聊起了马车的车帘子。
??转过头来看向尉谨宴和奚鸢等人,“简大人,请!”
??尉谨宴也没有推辞,想来是对这一来一去毫无营养的话,没有丝毫的耐性,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奚鸢紧随其后。
与徐安擦肩之际,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仿若不知。
??马车碾过石板路,奚鸢用手指轻轻的挑起了车帘子。
??透过车帘子的缝隙,她观察着允州城内道路两旁摊贩的情况。
??“可有看出什么?”耳旁传来温凉的嗓音。
??奚鸢放下帘子,皱着眉头,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明明说这允州大旱,饥民遍地。方才在城外也遇到了那么多灾民。可为何一进城,却有一种欣欣向荣的错觉。”
??“不过就是有人不想让你觉得这允州城萧瑟荒芜。”
??奚鸢回过头,她望着尉谨宴,“你是说,那徐安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呢?
这饥民遍地,请求赈粮赈灾的折子是他自己递上去的。
如今又在允州城内搞出这个模样来,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就是他故意骗朝廷的赈灾银粮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那徐安瞧着可不是这般傻的。
??尉谨宴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神情淡然,“这可说不准,到底是谁故意的?不过……”
顿了顿,他复而说道:“很快我们就知道了。”
话落,马车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