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会”字,不轻不重,确实掷地有声。
落在了两个人的心头,叫翟睿霖那晦暗的眸子闪过一抹幽光。
“我在乎的人,不管是谁都不可以伤害他们!我不管她是天之骄女,还是帝王之命,谁也不行!就像,我在乎你,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践踏你的半寸疆土。”
苏奚鸢紧接着反问。“可是,你会吗?”
你会伤害我在乎的人吗?
苏奚鸢这样问。
闻言,那翟睿霖深沉的眸子,那抹暗色更深了。
他深深地凝望着苏奚鸢,许久许久后,忽然扬唇,应了一句,“怎么会?”
很久很久以后,苏奚鸢想起她与翟睿霖在这个牢里的这段对话时,忍不住苦笑。
她早该在这个时候就警觉到,翟睿霖说的是“怎么会”,而不是说“不会”……
两人站在一处,这仿若只是对话,确实惊得旁边的狱卒心惊胆战。
就平头老百姓,谁这么近地见过真龙天子。
可是这个人,却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如果皇上伤害她在乎的人,就是皇上也不会放过。
这等狂放的言语也敢随意说出口,简直是胆大包天!
他默默地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这个帝王一怒之下,顺带将他一并斩首。
可是他却是惊奇地发现,皇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然后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声线平和地问:“你把她弄成这个样子,叫朕如何查得出是谁要害你?“
“她已经把证据通信都烧了,就算她不这个样子,也查不到证据的。”苏奚鸢耸了耸肩,“若是皇上实在好奇,那边还关着一个丫鬟,大可提审来问。我想,她会给你,你不想要的答案。”
“你什么意思?”翟睿霖凝眸,心底升起一抹不安。
奚鸢没有在这里多待,“皇上一去便知。”
说完,她便抬脚越过了翟睿霖和狱卒,转身离开了大牢。
留下那个狱卒瑟瑟发抖。
瞧着翟睿霖转过身,一直望着奚鸢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才缓缓动了动身体。
奚鸢一身男儿装,面具遮容。
看着皇上一直目不转睛,深情款款地望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这个狱卒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可是又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够揣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那个丫鬟关在哪里?”翟睿霖问。
狱卒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根本没有听到。
翟睿霖侧眸,瞧了一眼不知想什么的狱卒,拧眉。
一直默不作声的云公公暗自推了推那狱卒,高声责备,“皇上问你那丫鬟关在哪儿!怎么做事的?耳朵背了?还是聋了?”
那狱卒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在这边,在这边!”
往前走了两步,又道,“不若皇上在那边稍坐片刻,小的去将那丫鬟给您提来?”
“不用了。”翟睿霖还想着苏奚鸢的那句话。
抬脚就上前。
云公公连忙给那狱卒使了个眼色,那狱卒连忙朝云公公感激地拱了拱手,然后上前领路。
打开了牢门,狱卒便立马吆喝,“还不过来见过皇上!”
冬雪本来是环抱着自己,坐在那角落。
听到狱卒的话时,突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皇上?
这里怎么会有皇上?
别说是她了,就是夫人,就是大人也不定见过皇上呢!
她抬头,打量着隔着牢门而立的男人,身形颀长,自有气场威严。
“愣着做什么!面见皇上,还不行礼,怎么,想罪加一等?”
这时,冬雪才反应过来,跪着上前,“皇上!罪女见过皇上,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着到翟睿霖跟前,“还请皇上明鉴,罪女只是一个奴婢,主子的命令,女婢不敢不从。奴婢家中还有一个妹妹,还请皇上开恩,饶了民女死罪!请皇上开恩!”
那冬雪不住地磕着头,恳求着翟睿霖。
那“咚咚咚”的叩头声,落在男人的耳朵里,这声音早已麻木。
“想要朕饶你死罪?”他掀唇幽幽开口,“也不是不可以……”
顿了顿,“就是免了你的罪都可以。”
闻言,冬雪脸上一愣,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不想?”翟睿霖扬眉。
瞧着男人满身的寒意,冬雪心头一缩,敛了敛神,“不!不!奴婢想!还请皇上开恩!”
翟睿霖垂眸睥睨这匍匐在他跟前的冬雪,“不过,朕有个问题,需要你好好回答朕。你若是如实回答,朕便免去你的牢狱之灾。”
“皇上请问!冬雪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冬雪努力按捺住心中的雀跃欣喜。
“朕要你如实回答,是谁让你们给林檎下毒的?”翟睿霖竟然缓缓蹲下了什么。
他凝着冬雪的眼睛,仿佛是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尽真相一般。
“回皇上,此事是夫人的哥哥传信于她的。夫人的哥哥曾受恩与安乐侯,此番知道林将军来了允州,那安乐侯府给夫人的哥哥传信,让夫人给林将军下毒,要了林将军的命,除却墨都里头的人的心头大患,到时候宫里头的娘娘高兴了,又施恩于夫人哥哥就好了。所以夫人才差奴婢送去那有毒的点心去南厢给林檎将军的。”
“夫人的哥哥……安乐侯府……宫里头的娘娘……”
翟睿霖那凤眸暗沉,仿若那潮水排山倒海而来!
他突然伸出手钳住冬雪的下颚,“谁教你说这些的?!”
冬雪被翟睿霖突然的动作惊得脑子一懵,惊恐中不住地摇头,“没有人教我,没有人教我。这都是夫人先前收到信的时候,这便与奴婢说的!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还请皇上明鉴!”
“你还知道什么?”翟睿霖浑身透着摄人的寒意,仿佛要将人身体的温度生生地一瞬间掩盖!
冬雪被男人这阴鸷的眼神给吓怕了,眼泪情不自禁夺眶而出,“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还请皇上明鉴,开恩……”
翟睿霖捏着那冬雪的下颚,像是要将她的下巴直接给卸下来。
他深深地凝望了冬雪许久,确定她没有说假话,才狠狠地甩开冬雪。
男人倏地起身,转身就走。
却被冬雪上前一把攥住了衣摆,“皇上!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一五一十全告诉您了,你方才答应奴婢的开恩……”
“准了。”男人冷声。
闻言,冬雪心中一喜。
皇上饶恕她了!皇上饶恕她了!
皇上金口玉言,她可以回去见妹妹了!
在快到大牢出口的时候,男人突然顿住了脚步,唤了一声,“云公公。”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便听见云公公应了一声,“是。”
当晚。
冬雪在狱中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