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爱她的娘亲,疼她的阿爹,宠她的姐姐,他们全都死了!
就连她的奶娘,伺候她的丫鬟,也都无一幸免!
苏奚鸢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强压下那心口汹涌的难过委屈与悲伤。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低头用石头捶着磨着那药草,沉默了好一会儿,哑着嗓子开口,“我有过。”
在尉谨宴茫然的时候,听到她幽幽道,“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我有过。”
顿了顿,“而且还不止一次有。”
有很多次。
落霞城的那晚,卫衍的剑擦着她的脖子而过,抹了一脖子的血,索性那伤浅了毫厘,不然她当是必死无疑。
将军府那个晚上,她不是死亡擦肩而过,而是恳求死神也将她一同带走!
后来在那个山寨中,那一夜,就是后来许多次想,都觉得奇迹不已,自己竟然伤成那样都没有死得成。
浑身的血,浑身的伤,就连她脑子都已经恍惚了,却还是给常山找人救回来了。
再后来在军营,她不止一次为了能够往上走在战场上拼命,好几次,秦风都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许是她命太硬,就是阎王都不想要。
所以一次两次三次的,都让她死里逃生。
“所以……你把我扔下来的时候,我不曾怕过。唯一想的便是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就这样就死了,明明离成功只差那么小的距离了……”
苏奚鸢像是说给尉谨宴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管尉谨宴回不回答,也或许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
“所以,我每一次从阎罗殿走一圈儿回来后,都告诉自己,我就是命不该绝,就是要等我把心愿了了,才死得了!”
“所以,不管前方千难万难,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
“我就不信了,我这么硬的命,还不能够收了她玉簪的命去!”说这话,奚鸢每一句都带着狠劲儿。
仿佛这边是她努力活着的意义,汹涌着她满腔的恨意。
尉谨宴静静地听着,望着她的侧脸,低头垂眸的模样,映着火光,格外的温柔。
也正是这样本应该柔情似水的女子,却生生被逼成一个战场阎罗,也不知道是该感叹神造万物,还是命运弄人。
这白皙干净的脸蛋儿,和他脑海中苏奚鸢那如雪凝脂般背上的肌肤那横斜交错的伤疤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如苏奚鸢的感同身受,他亦然。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心疼了。
“谢谢你救了我。”苏奚鸢突然道。
尉谨宴一愣,不知她这又是为何。
明明是他把她扔下来,然后下来捞起来,她怎么会这么好脾气地说谢谢他救她。
“先是刑场,后是落崖中毒,都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就算刑场我能逃脱,但落崖中毒之事,若是没有你在,我确实难逃一死。”苏奚鸢浅声地数着。
尉谨宴就静静地听着。
“说真的,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于你的。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只问一句,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苏奚鸢转过头,凝望着尉谨宴,一脸的认真严肃。
让尉谨宴突然有一种错觉,要是他说是敌人,苏奚鸢恐怕会是当场用其他代替,还他的恩情。
“至少,在你想做的这件事上,我们是朋友。”尉谨宴掀唇,幽幽道,“至于其他的,就看你的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