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鸢细细地咀嚼了好一会儿尉谨宴的话,沉默了许久之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只要在她想做的这件事上不是敌人,等她为将军府洗刷冤屈之后,是敌是友都不重要了。
若是敌人,这条命给他又何妨?
倒是叫尉谨宴不明白她这点头是什么意思了!
“嘶……嘶……”
山洞深处传来细微的窸窣声,闻声,两人对视,只消一眼,都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饿么?”苏奚鸢问。
尉谨宴虽然知道她与旁人不同,但听到她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有些哭笑不得。
若是旁的女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就是胆子大一些的,也顶多是赶跑或者打死。
这个女人,竟然第一反应却是——饿么?将这条蛇打来吃掉!
男人失笑,低低地哼笑,“嗯”了一声。
便见苏奚鸢撑着那坐着的石头一跃而起,朝着那深处走去了。
鞋底磨过洞中的岩石,发出轻微的声音,尉谨宴用树枝拨弄着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听着那脚步声远去,远去,在某一处停住。
没过一会儿,那脚步声由远及近。
直到那脚步声在身后近处响起,他微微侧目,才瞧见苏奚鸢手中拎着一条蛇,那蛇皮已经给剥了下来。
可见是个惯手,看那蛇皮剥得可以说是干脆利落,没有一点伤着蛇皮的。
“喏。”苏奚鸢将那蛇肉递给尉谨宴,“没毒的。”
尉谨宴接过,瞧了一眼蛇胆已经掏出来了,绑在树枝上,放于火上炙烤。
苏奚鸢从旁捞过那大叶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仰头将刚才磨得差不多的药草,挤出汁液到嘴里。
尉谨宴抬眸瞥了一眼,虽然神色如常。
内心还是颇有触动的,那药苦,尉谨宴自然是知道的。
若是一个男人,兴许都会苦哈着脸,不爽地怼一两句。
不成想,苏奚鸢面无表情,神色淡然。
仿佛那不是良药苦口,只是山中泉水的清冽,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是不是女人?”尉谨宴没忍住问出了口。
苏奚鸢愣了一下,随即斜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不管是他把脉,还是他扒光了她,理当是比谁都清楚的人。
被这么一噎,倒是让尉谨宴给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转过头,望着那火苗上蹿,炙烤着那蛇肉。
肉香渐渐掩盖了方才的腥味儿……
两人就着那条蛇果腹后,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刚好两个都不是善谈之人,吃了东西之后,奚鸢便弄了一个火把出了山洞。
尉谨宴没有阻止,也没有跟上前,就靠着山洞石壁闭目而憩。
一点也不担心苏奚鸢就这样离开,反而是笃定她会回来一般,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道:“回来的时候,捡点干柴回来。”
奚鸢一手举着火把,一手背对着他扬了扬,“知道了。”
这平凡的对话,像极了妻子出门,丈夫说着今晚想吃什么,让她带点回来一般。
温馨又简单。
苏奚鸢在山谷里转了一圈儿,最后在那瀑布的悬崖伫立了许久,望着那落下的小瀑布,在心中模拟了一个场景。
回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忘记抱了一堆的干柴。
将柴添好之后,两人各靠一边,倒是动作出奇的一致。
一堆火,两个人,倒是一夜的好眠。
待苏奚鸢呼吸沉静之后,尉谨宴缓缓地掀开了眼眸,隔着火光望着双手环胸的苏奚鸢。
面容恬静,仿佛是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瞧着苏奚鸢,尉谨宴倒是觉得有趣得很,静若处子,一睁眼眸,就徒然凌厉,浑身杀意。
翌日。
奚鸢没有回云影寺,本来就是要打算下来的。
既然尉谨宴“帮”了她一把,就顺其自然了。
而是在山谷中又转了一圈儿,并在用树枝,在地上默默地画了一幅地图。
尉谨宴跟在旁边,瞥了一眼那地图,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从旁折断一根树枝,借着那树枝,在苏奚鸢的地图上涂抹了一番,重新勾画了两道。
“你做什么?!”奚鸢以树枝为剑,将那尉谨宴手中的枝桠挑开,低低呵斥一声。
不过垂头一看,倒是又立马眼前一亮,“这……”
尉谨宴改的几条道,刚好更顺势,蔓延更宽广了。
她偏过头瞧了尉谨宴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闻言,尉谨宴微微耸肩,“我知道的远比你想到的要多。”
奚鸢:“……”
云影寺。
“施主,我找那位小姐有些事。不知可否通传一声?”苏南风站在小院的门扉前,朝着柯亭双手合十,微微一行礼。
当时柯亭正在院中扫地,看到苏南风的时候,也是放下扫帚回了礼,“这位小师父,我家公子和那位小姐正在下棋,不喜外人打扰,若是有何事,还请小师父可告知柯亭,代为转告。”
苏南风微微拧眉,“还请你通传一声,你与那位小姐说悟风有要事相告。见与不见,全看那位小姐。”
“这位小师父,还请你不要为难柯亭这个做下人的。”柯亭往那紧闭的房间望了一眼,心中也有些担忧。
毕竟昨日晚上这小师父便是来过一次了,今日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一再拒绝也是瞒不住的……
果然,苏南风合在胸前的手缓缓放下,双手自然地垂落在两侧。
他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要闯进去的意思,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静静地站立在那里,阖上了双目。
微微侧耳倾听。
“小师父?”柯亭上前疑惑地低低唤了一声。
却见他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突然就抬手一下子打开了院子的门扉,径直朝那主屋而去。
见状,柯亭连忙上前阻拦,“小师父!您不能进去!”
苏南风阴沉着一张脸,什么都不管顾,就直直地往里头冲去。
无奈之下,柯亭不得已地一掌朝苏南风劈了过去,只不过还是知道轻重地收着力。
不料苏南风的目光未动,只是身体顺势而侧,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那一掌。也趁着柯亭惊讶没有来得及防备之时,双手一抬,一手为掌,一手握拳。
掌风化柯亭那一掌的攻势,同时一拳朝着柯亭的胸口直直地怼了过去。
柯亭没有准备,猝不及防地受了一拳,往后退了好几步。
也就是这个空档,苏南风一跃而上台阶,也顾不得礼仪,一脚踹开了那房门。
房间内空空如也,哪里有下棋的人。
难怪他方才久久不曾听到棋子下落的声音。
苏奚鸢去哪儿了?
他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苏奚鸢被那个叫尉谨宴的藏起来了。
又或者他绑了她!
“她去哪儿了?!把她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