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
翟睿霖一见到苏奚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奚鸢怔了一下,随即敛神,也毫不掩饰,承认:“是。”
“为什么?”翟睿霖声音低沉,像是质问,又像是只是简单的询问。
听语气不是很好,但也并不是很生气,叫人琢磨不出什么特别情绪来。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她想做的,从一开始,她就跟翟睿霖坦白过的。
这么久以来,也从来没有掩饰过。
“可……”可那你也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话刚出头,翟睿霖又咽了下去。
虽然翟芮兰是玉簪的女儿,与他并非同母,但是总归他父皇子嗣就不多,只有他们兄妹三人。
如今他们唯一的妹妹,声名狼藉,这比旁的都来得叫翟芮兰没有办法活。
“怪只怪,她是玉簪的女儿。”
奚鸢明白翟睿霖的意思,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哪怕她是理解,可是在她没有办法像他一样。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是翟睿霖从未见过的苏奚鸢。
“你……”
他望着奚鸢眼底的漠然,已经不是恨了,而是一种必须如此的冰冷。
“可是鸢儿,玉簪是玉簪,她是她。就算玉簪你心中恨,可是她那个时候,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苏家的事,不是吗?”翟睿霖凝望着苏奚鸢,语气放低,“如今整个墨都都在传静云庵上的事。她以后就算是活着……都是无法出门……”
我并没有打算要她活着——苏奚鸢望着翟睿霖,只不过这句话,她还是没有和翟睿霖说出口。
毕竟比起玉簪,翟芮兰才更是严格意义上的皇家血脉。
她如此的心思,可以说是加害皇家血脉了。
当初玉簪残害她娘亲的时候,让她和苏京墨痛失所爱的人,如今翟芮兰是玉簪唯一的至亲。
就算翟芮兰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苏奚鸢也铁了心的,做好自己之后下十八层地狱的觉悟,也要让玉簪感受一下失去挚爱的痛苦!
哪怕万劫不复,也绝不回头!
“可我是我,我爹是我爹,我娘是我娘。她玉簪又是为什么非要跟我娘过不去,生生断送我娘亲的性命?”奚鸢反唇相问。
倒是叫翟睿霖无法反驳。
阮绒,是苏奚鸢如今不可触碰的逆鳞。
而在这件事上,无可厚非,就是玉簪的错,让阮绒白白丢了性命。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五年后的苏奚鸢对他的信任总是在她娘亲的事情上一次次的崩裂。
在这件事上,别说他翟睿霖,整个翟家都是理亏的。
也更是成为了他们翟家所有人心目中的心结。不然他大哥也不会苏家出事之后,就自请远离墨都,去守皇陵,五年不曾一日回都。
“鸢儿……”翟睿霖的喉咙微微发紧,沉默许久之后,缓缓开口,“当初我……”
“你不用说了,当初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
往前走,慰亡人。
翟睿霖看出了苏奚鸢的决心,也知道她的性子,暗地里犟得很,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还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等着过两日,为我爹洗刷他所受的屈辱。”
说这句话的时候,奚鸢的眼眸仿佛是那浩瀚的夜空中最璀璨的那一颗星星,闪烁夺目。
“刚好,玉簪的势力也差不多尽数而去,只要将你看重的人一一顶替,大祁就会变成你所期待的未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双赢的未来局面。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让她还护国将军府清白,不管往日的情分多么的深厚,作为一国之君,翟睿霖也不会让她在朝堂弄出这么大的动荡来的。
这是她在边关呆了整整五年想明白的道理。
所以,她做的事,能够顺翟睿霖的心,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纵许着她做这一系列的事。
翟睿霖凝视着苏奚鸢良久,像是想透过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她心里去一般。
只是他徒劳地发现,如今的苏奚鸢,不是从前的鸢儿,什么心事都摆在眼前。
如今的她,像是站在迷雾中的女子,叫人看不透,也摸不清。
“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奚鸢一下子有些没有太明白,脑子懵了一下,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苏家的事情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苏家的事情之后……”奚鸢低喃了一遍,垂眸思索了片刻。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莞尔勾唇,一开口,声音是难得的温柔,细腻如水,仿若是与情人之间的私语,“去边关吧。”
“边关?”翟睿霖顿时沉眸拧眉。
“嗯。”奚鸢未曾抬头看男人的神情,所以没有看到翟睿霖神情的变化,“边关是我爹一直坚守的底线,如今他不在了,就应当由我来为他继续坚守。”
“这片他用生命守卫的土地,如何也不能够让任何人践踏亵渎。”奚鸢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往事,鼻尖微微酸涩。
强撑起一抹微笑,抬眸望向翟睿霖,“再说了,我不是还和你承诺了,要为你守卫边疆吗?有我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侵犯你的江山领土!”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但是眸底的坚定却是不容置喙。
翟睿霖望着这张脸,与那脑海中的一张脸不断地重合。
他隐约记得,当苏京墨在朝勤殿和他父皇立军令状的时候,也是这副神情,也是这种眼神。
她真的太像苏京墨了!真是太像了!
如果不那么像,该有多好……翟睿霖在心头这般想着。
“嗯。”男人轻轻地应了一声,换了一副神情,松眉,勾唇,“有你在,怕是有生之年,便无铁骑再敢踏入我大祁半步了。”
“也倒是有你在,朕这大祁的社稷江山安稳永固!”他长长地慨叹一口气,“如此一来,朕在这墨都之内,当真是可谓高枕无忧了!得卿如此,还有何求?!”
“行!你想如此,便如此罢!朕成全你!”翟睿霖抬手,重重地落在了苏奚鸢的肩头。
虽然嘴上说着成全的话,可这心中思忖着的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