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天先不忙着回答，而是反问黎玉林和方子能，“两位老师，我的问题让我回答。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的你们的所有问题，我都可以如法炮制呢？”
黎玉林微微一怔，“李同学什么意思？”
李晴天微笑道：“两位是老师，是我的前辈。如果两位以这种态度对待晚辈的问题，那晚辈完全可以照搬照抄。那么，晚辈将立于不败之地。或者，这场辩论将毫无意义。”
方子能道：“李同学，主要是你的问题有点偏，偏离了这场辩论的主题。”
李晴天摇着头道：“非也，非也。方老师，任何经济理论一旦脱离实际，都将毫无用处。不仅毫无用处，而且还会危害社会。我与两位老师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观察社会的方法不同而已，而其实我们是完全可以殊途同归的。”
黎玉林哦了一声，问道：“李同学，这我倒要请教了，如何方法不同？如何殊途同归？”
方子能也道：“李同学，我也请教了。”
李晴天看着台下，高声问道：“各位领导来宾老师同学，我要痛说革命家史，忆苦思甜，大家欢迎吗？”
台下掌声响起，热烈欢快。
“我来自农村，今年二十二岁，在我家乡那一带，我们家是个特殊的存在。全家十二口人，除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上面还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以及一个叔叔。问题是没有一个正劳力，爷爷奶奶年事已高，父亲母亲体弱多病，叔叔又不会干农活。可以这么说，贫穷贯穿了我的童年，我从小就意识到，我的家庭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贫穷。”
“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我就有意识的想到了钱的重要，和如何赚钱的方法。十一岁时，我就去生产队干活，在这之前，我捉泥鳅抓黄鳝卖钱，我割猪草卖钱，我捡破烂卖钱，我贩卖各种票证赚钱，等等。”
“当然，不管我如何努力，家里肯定是入不敷出，难以为基。但就我个人来说，收获还是有的，除了生活的苦乐，我还发现了两个摆脱贫困需要解决的问题。”
“一个问题是，在农忙之余，我学会了下河挖沙洗沙卖沙。这就是从实际出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请各位注意，下河挖沙洗沙卖沙，不属于农业，而是副业或工业。也就是说，既不是计划经济，也不是市场经济。但也可以反过来说，既是计划经济，又是市场经济。”
“第二个问题，是脱贫过程中的理论指导。在我们家，一直是我奶奶领导，我奶奶有两个毛病，一是封建迷信，二是没有计划，得过且过。于是在我十五岁那年，我采取行动，让奶奶退居二线，我成功地获得当家作主的机会。”
台下又响起了掌声和笑声。
“各位，穷则思变，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敢说这几年，我的家当得不错，仅用三年就摆脱了贫困。事实胜于雄辩，更让我自豪的是，我所在的村，在我的带动影响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户已解决了温饱问题，其中三分之一以上，已经走上致富的道路。”
说到这里，李晴天转向黎玉林和方子能，左看看，右瞅瞅，再继续发言。
“两位老师，对不起，我之所以啰嗦几句，是想说明我思考问题的办法。我思考问题的前提是实践，或者可以说是经验主义和实用主义。我没有理论，我只从实际出发，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后来，我发现我陷入了瓶颈，才知道理论的重要，所以我才考大学，希望用理论武装自己，用理论来指导我的实践。”
“我有幸遇到了两位老师，余仁笑教授和伍之阳教授。余教授教导我，如何在复杂纷繁的理论世界里，去伪存真，留良去劣。伍教授教导我面对问题时如何解决问题，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我最荣幸的是，我身处一座最好的大学，校长、书记、主任，他们能包容我支持我，让我用自己的方法去观察世界。”
李晴天再次看了看黎方二人。
“而两位老师呢，出身城市，家庭良好，教育良好，总而言之，两位老师是从理论中走过来的。两位老师是带着理论去观察问题解决问题，你们面对问题的时候，首先想到自己的理论，这与我的方法恰恰相反。”
说到这里，李晴天问道：“两位老师，你们理解了吗？”
黎方二人唯有点头。
李晴天笑了笑，摊着双手说道：“所以，既然是我问两位老师问题，那两位老师就应该回答。因为在广阔的农村，自留地是个特殊的存在，是在计划经济体系下，给市场经济开的一个小口子，这非常重要。”
不得不回答了。
黎玉林道：“对不起，我听过自留地这个词，但确实不了解。”
方子能道：“我知道农村有自留地，它也是农业经济领域中最活跃的成份，但没有深入的研究过。”
李晴天道：“很简单，自留地就是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完满结合的典范。它是计划的，因为它由国家规定，但它又是市场的，它的产品可以进入集市交换。”
还别说，黎方二人挺谦虚的，都说了句“受教了”。
李晴天道：“两位老师，我还有几个问题。”
黎方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大方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最近几年，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诞生，请问这是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二，我办了四个小厂，以加工出口为主，请问这是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三……”
李晴天接连问了九个问题，全部来自农村和农业。
黎方二人有些尴尬，因为他们确实不了解农村和农业，胡乱回答，只能被人笑话，不开口的话，也要被人笑话。
李晴天伸出右手食指，朝上指了指，微笑着说道：“两位老师，我说最后一个问题。分别给你们一百元钱，在同样一个集市里，用一天的时间，你们有没有能力，把一百元变成两百元？”
黎方二人又愣了。
方子能问道：“你能吗？”
李晴天道：“我能，因为我做到过，做到过很多次，但只有一次达到了一百赚一百。”
黎玉林问道：“可以具体说说吗？”
李晴天笑了笑，摇着头说道：“不行，那是我的秘密。一个集市，一个人可以以一百赚一百，几个人或很多人想这么做就不行了。当然，除非是打赌。”
黎玉林又问道：“怎么个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