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晴天，王校长伸出右手食指，括了括他的鼻子，乐呵呵地说道：“小李，我老头子为了你这么一个臭小子，差点把乌纱帽都给丢喽。”
“嘿嘿，不是没丢么。”李晴天笑道：“校长，我可听说了，您不仅毫发无损，反而活得更滋润了。”
“谁说的，谁在造谣？”王校长没好气的说道：“那通报批评指名道姓的，谁说毫发无损，让谁来试试。”
“是我们乔主任。”李晴天道：“我们乔主任说了，您老人家是副部级，那个韩国彬只是副厅长，差着两级。乔主任说，让孙子来查老爷子，借他八个胆也没用。”
“哈哈，这个臭老乔啊。”王校长笑道：“小李，话不能这么说，人家是京官，京官出城，见官大两级呢。”
李晴天瞅着王校长，咧着嘴乐道：“京官怎么了，也没把您怎么样么。”
“那是当然。”王校长也看着李晴天说道：“我老头子皮糙肉厚，见过大风大浪。倒是你怎么样？没被吓破胆吧？”
李晴天大大咧咧地说道：“请校长放心，我最大的特点就是胆大，我都死过一回了，这种事我就当它是毛毛雨了。”
“这就好，男人么，就得不怕风吹雨打。”王校长问道：“小李，你找我干什么？”
李晴天拿出那份给滕远帆看过的调查报告，双手递到了王校长手里，“校长，先请您老人家过目。”
王校长戴上老花眼镜，认真地看起来。
李晴天退到沙发边坐下，耐心地等着王校长看完。
王校长看完了，拿着材料起身，走过来在李晴天对面坐下，“小李，你这是什么意思？对咱们学校的另外四家校办厂感兴趣了？”
“校长，您此言差矣。”李晴天道：“校办厂是您的心病，也是您的包袱，我这是打算为您分忧解难。”
王校长道：“你先等等。校办厂是学校的资产，说到底是国家的财产，轻易的被人家合资了，大家不一定想得通。一个电子厂，被人家合资了，虽说已扭亏为盈，但议论还是不少，校党委还承担着压力呢。”
“校长，这有压力才有动力么。”
“这话说得好。”王校长思忖着道：“这样吧，小李，你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过几天召开校党委扩大会议，到时候你来列席，把你的方案端到会议上，让大家好好的讨论一下。”
经王校长授权，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晴天又对四个校办厂进行了一番实地考察，真正做到了心里有数。
星期三下午，学校召开了校党委扩大会议，除了九名党委委员，列席会议的还有三位不是党委委员的副校长与各系党总支书记和系主任，以及四个校办厂的正副厂长。
引人注目的是，学生李晴天也列席会议，虽然他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
李书记主持会议。
首先由王校长讲话，“同志们，今天的会议就一个议题，讨论研究咱们学校四个校办厂的问题。我建议，先由我委派的李晴天同学进行主讲，然后再进行讨论研究。”
面对众多领导，李晴天还真有点怯场。
王校长和李书记带头鼓掌，与会者们紧跟，以此来鼓励李晴天。
“各位领导，我先汇报一下，以我个人的调查研究，对四家校办厂的情况汇总。机械厂去年亏损三十万，相当于全厂职工工资总额的一半，机械厂这些年的亏损，累计总额为一百三十七万元。纺织厂去年亏损十八万元，这些年累计亏损总额七十一万元。化工厂去年亏损七万五千元，这些年累计亏损总额三十九万无。日用品厂去年亏损三十一万元，这些年累计亏损总额八十七万元。综上所述，四家校办厂去年合计亏损八十六点五万元，这些年的总亏损是三百三十四万元。”
顿了顿，李晴天正要继续说下去，李书记拦住了他，扭头问那四个厂的正副厂长，“各位，李晴天同学说的没错吧？”
四个厂的正副厂长纷纷点头。
李书记道：“同志们，咱们学校是全额拨款单位，国家出百分之五十，省里出百分之五十。而咱们的校办厂，是咱们自己办的，目的是为师生们谋点福利。但现在的问题是，校办厂亏损了，得由校财政补上，等于是拿国家的钱去补窟窿。”
说到这里，李书记指了指李晴天，“小李同学，你继续。”
李晴天继续汇报。
最后李晴天说道：“各位领导，情况就是这样，去年电子厂跟外商合资以后，一举扭亏为盈，校方获得的利润是十一万六千多元，预计今年的利润是三十万元。而另外四家工厂，如果不改变现状，以我的估算，今年将亏损一百万元，亏损将继续扩大。”
有人问道：“小李同学，你认为校办厂亏损的原因是什么？”
李晴天犹豫了一下，回答这个问题，是要得罪人的。
王校长指了指李晴天，绷着脸道：“说，说实话。”
李晴天道：“各位领导，以我看吧，校办厂之所以亏损，最大的原因是大锅饭，人浮于事。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人的活三个人干，甚至是三个以上干。我是农村人，这让我想起我们生产队的时候，我十二岁就在生产队干活，但我看到叔叔伯伯们干活偷懒耍滑，我也就跟着偷懒耍滑了。这就是效率问题，四个校办厂就是生产效率太低，人多活少，不亏损才不正常。”
领导们都听笑了。
“还有，造成人浮于事人多活少的原因，是校办厂的招工太过随意。我听说只要是教职员工的家属，不管如何都能进厂上班，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如果真是这样，那校办厂就成了福利院，还不如直接把钱发给大家。各位领导，我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的校办厂，还不如我们农村的生产队。我们生产队就百来口人，几十号劳力，不会随便增加人口和劳力，生产效率比校办厂不知高了多少倍。”
李书记笑道：“小李啊，我们知道你的意思，现在你说说，采取什么办法，能改变咱们校办厂的亏损局面。”
李晴天道：“学电子厂，引进外资，引进先进的管理方式，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王校长微笑着道：“电子厂是活了，但非议很多，说造成了集体资产流失，是向资本主义投降。小李，咱还有其他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