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彬笑了笑，主动表示道歉，“对不起，李晴天同学，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悉听尊便。”
“第一个问题，听说你家里有四家企业，这四家企业是你上大学前办的，还是上大学后办的？”
“是我上大学前办的，但我要纠正一下，是两家企业。另两家企业是县一中的校办厂，不属于我，是我承包的。”
“第二个问题，这两家校办工厂，你是如何承包的？其中是否有不合法或不合规的行为？”
“韩领导，我可以负责任的说，那两家校办厂已亏损多年，处于关闭状态。而自从我承包以后，两家校办厂已扭亏为盈，其中去年向校方上交利润两万七千多元。我可以保证，其中没有不合法和不违规的行为，我欢迎你们前去调查。”
“第三个问题，听说你在省城有个工程队？”
“没有，那是我小姑夫的，他是个转业军人，是他主动放弃铁饭碗自己创办的。当然，他带着工程队来省城发展，我帮了点忙，仅此而已。”
“第四个问题，你帮了点忙，有没有得到好处？得到了多少好处？”
“有，有好处。我利用业余时间帮忙，我小姑夫请我吃过饭，也给我送过一些营养品，但我小姑夫送我钱，我没接受。”
“第五个问题，听说你违反校纪校规，在学校谈恋爱，有没有这回事？”
“韩领导，我确实有对象，但不是在学校谈的，是在我上大学前家里就给我定了的。您说的不是事实，当然，我对象也在省城读大学，周末的时候，她常来找我，我也常去找她。”
“第六个问题，你没有住在校内，而是自己出钱租住在余仁笑教授的家，这事你不否认吧？”
“这是事实。但事出有因，首先是余教授提出，让我住在他家里，利用业余时间帮他整理他的学术文章。其次是我向学校提出申请，在获得了系里和校里的批准后，我才住到了余教授家里。”
“第七个问题，你和你的三零一室的同学，你们做生意赚钱，有这回事吗？”
“是有这么回事，但事情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那是余教授交给我们的课外作业，他认为经济系的学生，就应该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这样将来才能更好的为国家服务。再说那也不是生意，不以赚钱为目的，也没影响正常的学习。我们只是把各自家乡的土特产拿来，利润很少，纯粹是课余的社会实践活动。”
“第八个问题，你从一年级跳读到四年级，现在又通过了论文答辩，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问题我不回答。我是经过严格考试后才跳读到四年级的，我认为我没有问题。如果你们认为有问题，你们应该去调查，应该是你们直接的提出具体问题。”
“第九个问题，你与那个外资公司，就是远帆国际贸易公司，是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现在就在远帆公司实习。”
“第十个问题，你是怎么认识远帆公司的滕总的？”
“首先，滕总是我们的藤岭老乡。其次，我在家里的那个洗沙厂，洗出来的粉沙通过地区外贸公司出口到国外。而订购粉沙的外商，正是滕总所在的滕氏集团公司。韩领导，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第十一个问题，李晴天同学，在远帆公司进驻宁州市以后，你帮它做过哪些事？你认为以你的身份，你帮它做事合适吗？”
“请问韩领导，您认为我是什么身份？”
“学生，新时期的大学生，国家培养的大学生。”
“韩领导，您认为我不该帮助远帆公司？”
“话不能这么讲。李晴天同学，现在是我在问你，请你回答问题。”
“我确实帮过远帆公司，但要声明几点。一，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合法合规的。二，我在远帆公司实习，没领一分钱的工资。三，我认为我既然在远帆公司实习，帮他们做点事是完全应该的。”
询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李晴天一共回答了三十七个问题。
终于，李晴天离开校长办公室，伸展双臂，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调查组接触了李晴天身边所有的人，不仅去了远帆公司，还派人去了藤岭县。
调查组撤走了。
再过了半个月，春天的风扑面而来，对李晴天的调查结论也下来了。
调查结论够严重的，给李晴天列了七条错误，几乎是上纲上线，李晴天被处于严重警告和留校察看。
学校和经济系也被通报批评，王校长和李书记及乔主任和余教授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
乔主任把李晴天叫去，代表系里跟他谈话。
“小李啊，你可不能背思想包袱，学习和工作都不能耽误。”
李晴天苦笑道：“主任，我能没思想包袱吗？我能不背思想包袱吗？”
乔主任微微一笑，“你说着，我听着。”
“还用说么，都差点被开除了，这思想包袱还不够大啊。”
“不够大，被开除了才叫大。”
“主任，您这有点幸灾乐祸了。”
乔主任笑道：“我也背了处分，小李，咱俩同病相怜，我有资格幸灾乐祸吗？”
倒也是，李晴天忍不住笑了，“这都是因为我，我是害群之马，把领导也拖下水了。”
“你知道就好，”乔主任道：“小李，你就偷着乐吧。从王校长和李书记，到我和余教授及其他老师，大家一致帮你说话，你才没有被开除。”
李晴天连声道谢。
“当然，你这个包袱也够大的。后果也挺严重，比方说，你入党的事肯定黄了，以后想进入政府机关工作，基本上也没了希望。我看，我看就是留校工作也够呛。”
李晴天问道：“主任，我读研究生的事呢？”
乔主任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李晴天心里咯噔一下，“主任，不会连我读研究生也黄了吧？”
“唉，还挂在空中。”
“什么叫还挂在空中？”
乔主任道：“读研究的政审制度，比读大学的还要严格。这么说吧，调查组临走时，建议取消你读研究生的资格，而且是正式的认真的要求。”
李晴天道：“这是要对我赶尽杀绝啊。”
乔主任哼了一声，“人家还建议，等今年毕业分配时，把你分配到新疆去呢。”
李晴天有点着急，“主任，结果呢？您快说，到底什么叫还挂在空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