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天嘲笑道:“还一帮经济系的高才生,连这样一个道理都不明白。一万个人干的事,第一万零一个人不该去干。没人或很少有人去干的事,才可能有利可图。还有,酒可长期存放,且存放时间越久,价值越大。烟也可存放一年,而且特别紧俏,有溢价的余地。总而言之,异地贩卖烟酒以赚取差价,是当前最稳赚不赔的生意。”
虞挺华问道:“晴天你说说,我们具体要怎么做?”
“很简单啊。”李晴天道:“货到了以后,我确定价格,你们出去推销,你们赚的是提成。挺华,你是宁州本地人,天时地利人和,得天独厚啊。”
钱鹤笑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先试试看,用我们北方人的话讲,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
还别说,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正是李晴天的座右铭。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改革开放,解放思想,在社会上绝大多数人还处于懵懂之时,经济系的学生却是改革浪潮中的先锋。
李晴天之所以能发动“群众”,是因为他很好的把握了大家的心理。
钱鹤和周汉荣,有妻有子,但他们上大学前并没有工作,不像别的回城知青,上大学前有工作,带着工资上学。他们一边完成学业,一边还要惦记家庭,对钱非常渴望。
虞挺华和周平都是家庭条件优越,要的是好奇和参与,陈曙铭、许金泉和朱云平是三张白纸,还处于纯真时代,是三零一室的跟班。
就连余仁笑教授,大名鼎鼎,全国数得着的经济学教授,也对赚钱非常热衷。
为了把脉余教授,李晴天给他算了一笔帐。
老头月工资加上各种补助,满打满算是九十几元,但开支可不老少。家有老母需要赡养,每月至少二十元以上;农村老家还有个弟弟,一家七口,每月接济不少于二十元;城里还有一个妹,一家六口,每月接济十元。老头自己开销,吃饭二十,喝酒抽烟二十,其他开销每月五元。
这么一算,老头每月的工资基本上花光,积蓄几乎等于零。
还有两个情况,李晴天证明老头没钱,而且急需赚钱。一是老头平时抽烟,只抽每包一毛三的大红鹰和每包一毛八的雄狮,而且喝酒喝的是散装的白酒,每斤一毛五的那种,下酒菜竟然是弟弟寄来的咸菜。二是收下李晴天的烟酒后,自己舍不得享用,居然拿去换了差烟差酒。
李晴天的结论是,老头不仅支持他赚钱,而且还全力出击,尽力而为。
果不其然,只过了一个星期,余教授告诉李晴天,货源和运输都已搞定。
李晴天从银行取出五千元钱,依据余教授给的地址,三千元汇到云南,两千元汇到贵州。
余教授问道:“小李,你不怕受骗上当?”
李晴天笑道:“教授,根据经济学的一般规律,计划经济体制下,骗子很少很少,市场经济体制下,骗子很多很多。”
余教授也笑了,“现在是商品经济时代,骗子们正从洞里冒出来了。”
“教授,骗子刚生下来,还没有骗人的能力。”
又过了一个星期,采购的烟和酒已到了宁州。
余教授从校后勤处借了一辆三轮车,由李晴天骑着,从火车站将烟酒拉了回来。
中华香烟的出厂价是每条十四元五毛,三千元买了两百零七条,茅台酒的出厂价是每瓶七元,两千元买了两百八十六瓶。
李晴天很大方,给那趟列车的列车长一笔劳务费,相当于每条香烟一元每瓶酒五毛,刚好三百五十元。十个人分三百五十元,顺手而为,就能赚到相当于半个月的工资,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那边也有得赚,余教授的大女婿负责搞烟,劳务费是每条五毛,共得一百零三元五毛。二女儿负责搞酒,每瓶五毛,共得一百四十三元。
余教授夸奖李晴天,会做生意会做人。
早上把烟酒拉回来,下午没课,李晴天把七位室友召集过来开会。
“诸位兄弟,咱们的货已经到了,接下来就是把货卖出去。我要提醒诸位,能买咱们这货的人,生活条件都是相当好的。所以咱们不能摆地摊,第一次做生意,咱们采取的办法是直接送货上门。虞挺华同学,你是宁州本地人,这一次就全靠你了。”
“没问题,你就吩咐吧。”虞挺华的父亲当过记者,现在是宁州日报的副主编,认识的人多,档次也高,虞挺华是个合适的推销员。
李晴天笑道:“这一次你们就吃大锅饭,搞平均主义。我给你们的提成是,每条香烟两元,每瓶酒一元五。你们去推销的价格是,每条香烟二十五元,每瓶酒十五元,但千万记住啊,不能擅自提价和降价。”
李晴天将六位同学分为三组,钱鹤和许金泉一组,周汉荣和朱云平一组,周平和陈曙铭一组。
而地头蛇虞挺华先与第一组一起,第二天和第三天再带第二组和第三组。
李晴天还摊开宁州市市区图,给三个组划定推销区域,以免有遗漏或重叠之处。
布置完毕,三组人带上烟酒出发。
只剩下李晴天一人时,余教授才推门过来,“小李,你够黑的啊。”
李晴天有点不客气了,“老余,你什么意思嘛。”
余教授说道:“烟的成本是十四元五加一元加五毛加两元,合计是十八元,你卖出价是二十五元,你每条能赚七元。酒的成本是七元加五毛加五毛加一元五,合计是九元五,你卖出价是十五元,你每瓶能赚五元五。小子,你不黑吗?”
李晴天道:“老余,还没给你提成呢。”
“对了,你打算给我多少?”
“每条五毛,每瓶五元。”
“少了,太少了。”
“不二价,多一分都不行。”
“小子,再给点嘛。”
“绝对不行。”李晴天道:“老余,您真想多赚一点,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你说,别出馊主意。”
李晴天道:“我把东江大学划为一个推销区,由您一人负责推销,每条烟两块,每瓶酒一块五。”
余教授不好意思道:“我一堂堂教授,这不好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李晴天笑道:“您两个女儿在那边的烟厂酒厂工作,这是有利条件。您就跟人家说,这烟酒是您女儿孝敬您的,您舍不得吃用,这一个理由,足可堵悠悠之口。”
“好,就照你说的办。”
于是,余教授也当起了推销员。
让李晴天没有想到的是,生意非常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