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答……”
半个小时之内，程灵犀的手机铃声已经响过十二次了，都是何书鸣打来的。
第十三次，她没有再随手挂上，而是不太情愿地划开接听，一上来就直接道：“书鸣，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你要是没急事的话……”
手机那端，何书鸣温和地插话：“灵犀，我在后海大酒店定了桌，中午可以一起吃个饭吗，我有话要对说。”
“中午我有事！”
程灵犀的拒绝脱口而出后，听着何书鸣沉默地喘气声，她又改口：“要不中午见一面吧，我们早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上次来后山大酒店，好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程灵犀还在读大学，五一假期回家，听程灵珂说陵城建了第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她正想着有机会去体验下的时候，接到何书鸣的电话，邀请她到后山大酒店吃午餐。
程灵犀刚下车，一眼看见何书鸣等在酒店门口。
几天未见，何书鸣略显颓废，程灵犀嗅到他身上浓郁的烟草味，不由得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加快了步伐：“快一点了吧，我有点饿了。”
走进酒店大厅里，何书鸣突然拽住程灵犀的胳膊，与一个秃顶啤酒肚男人殷勤地打招呼：“冯科长，这么巧，您也在这里？”
被尊称冯科长的冯坤不急于说话，眯起眼睛开始打量程灵犀。
好一阵不见，这个女人越来越漂亮了，她真是天生好身段，身上装的是非常乏味的职业装，走起路来却比穿旗袍还要摇曳生姿。
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到了床上，肯定很软，能够摆很多姿势吧？
程灵犀觉察到冯坤色眯眯的眼神，悄悄掐了何书鸣一下，直截了当道：“书鸣，我饿了。”
冯坤顿时从浮想联翩中回过神，拍拍何书鸣的肩膀，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道：“你小子有艳福！还愣着干嘛，美人说饿了，你还不赶紧带人家吃好吃的去！”
程灵犀确实饿了，一坐下就拿起菜单，把刚才的不悦抛到了脑后。
第一道麻辣牛柳上来是，她微怔一下，脸上浮现淡淡的欣喜：“上次吃的后山招牌菜，就是这个吧？”
何书鸣微笑地替程灵犀布好碗筷：“你记性真好，没错，那次你把一整盘麻辣牛柳吃了个光，还说以后让我带你再来吃，结果……”
何书鸣顿了顿，才继续道：“结果，再来已经是五年后了。”
程灵犀夹起一条牛柳，细嚼慢咽之后，不由得赞叹：“好几年没吃了，入口还是从前的味道，麻、辣、香，我等会儿再点一盘，打包带回去给珂珂尝尝。”
何书鸣倒了两杯酒，放到程灵犀面前一杯，拿起另一杯喝了一口，咂舌：“法兰西的龙舌兰，也还是那个味。”
程灵犀不禁一笑：“行了，别装文艺了，我们说正事吧。”
她说完，也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酒菜都是原来的味道，甚至何书鸣订的包间也还是几年前的那间，一切摆设都未变，变得只有人。
程灵犀再次举杯，与何书鸣碰了下杯，一口饮尽杯中酒，略微怅惘地道：“书鸣，真可惜，你我都变了，我们分手吧！”
何书鸣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地提出分手，又急又气地站起来，面红脖子粗地质问：“灵犀，你是不是因为周游，所以要和我分手？”
“不是的，和他无关！”
何书鸣不信：“怎么可能和那个小子无关？灵犀，这么多年我们都走过来了，你就因为一个小白脸，就想和我分手，你对得起我们的感情吗！”
程灵犀有些急了，不由得抬高了声音的分贝：“何书鸣，我说了好几次了，我和你之间不管怎样，和周游没关系！他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或者准确说只是合伙人！”
何书鸣听到她维护周游，更加生气了，坐回椅子上，他拿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灌，被程灵犀一把夺走：“你别这样，我们之间走到今天，和任何人无关，只因为你我早就不是从前的你我了！”
“程灵犀，你什么意思？”
程灵犀微叹一口气：“何书鸣，我不相信你就没感觉到，自从毕业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何书鸣打断她：“我知道我们这几年聚少离多，甚至好几个月不见一次面。我早就向你求过婚，你不答应我，我又提出先同居，你也不同意。你这不同意那不同意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程灵犀摇头：“不是，我所说的距离是指，我们两个人心灵的距离。”
“刚谈恋爱那会儿，我们有共同语言，我们的三观基本保持一致，可不知道为什么，毕业后，你想的和我想的越来越不一样，我们坐在一起，很多时候说不到半个小时就无话可谈了，你觉得这是正常情侣应该有的状态吗？”
“可是……”
何书鸣开口想说什么，嘴巴张开半天仍无话可驳。
他沉默良久，语气缓和下来：“灵犀，我承认这几年你我都扑在工作上，对彼此的关心不够。但我们能在一起不容易，而且来日方长，我不想就这么仓促的分手。你给我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考虑考虑好吗？”
程灵犀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说实话，她和何书鸣这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
当初他们的恋情被双方家长反对，大学期间一直是地下状态，好不容易两边家长松了口，他们两个却成了现在这般状态。
何书鸣给程灵犀夹了块牛柳：“好了，先不说别的了，你不是早就饿了嘛，赶紧吃饭吧。”
正吃着，何书鸣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马上挂断，然后歉意地道：“灵犀，抱歉你先吃，我到那边接个电话。”
他走近卫生间，看到四下没人后，才拿出手机回拨刚才那个来电：“冯科长，您别急，再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冯坤坐在酒店大厅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程灵犀的身影，急不可耐地催促：“臭小子，你不是说一会儿就行的嘛，怎么磨磨唧唧这么久还不给我回话？”
“冯科长，不是我磨叽，是那个女人不好对付，为了保险，我得慢慢来，您放心，我今天一定让您玩个尽兴！另外，关于我复职的事……”
冯坤有点不耐烦地回道：“你复职的事用不着担心，我一句话的事！”
何书鸣吃了颗定心石，信誓旦旦地保证：“科长，您先去房间泡个舒舒服服的澡，我随后就把人送到！”
程灵犀没吃早饭，再加上后山大酒店的饭菜味道很好，她这会儿正大快朵颐，对卫生间里的隐秘对话毫不知情。
她更想不到，有一个陷阱离她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