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黎那沉稳的声音,突然传入小青的耳中,倒是把她吓得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皇上,奴婢……”
“不用跪了,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小青作势便要下跪,却被华云一把扶住,“仵作可是验明那具尸体的身份了?”
“这尸体在井下泡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仵作无法复原那张脸,所以……”
“所以就是白折腾?”
“嗯。”
小青轻嗯一声,略有些为难的抬眼瞧向华云,又用余光扫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沈黎,“皇上,郡主,这事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兴许是咱们想多了,这宫女太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少,偶尔出一条人命,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咱们到达狼城最多也就只有半月吧?”
“十日。”
小青每日都在算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郡主,您这是在怀疑……”
“那具尸体再怎么瞧,也不像只死了十日,最少也得有一个月了!”
华云对仵作这一行知之甚少,也就略懂个皮毛而已,但她眼睛可不瞎,死了多久的人,一眼便看得出来。
所以……
“不会是咱们的人做的,一定是守在行宫里的老人所为。”
每年都会有宫女太监被选拔入宫,会讨好人的,自然是分到好去处,若是一毛不拔,便会像小青那般送到行宫去。
而像狼城行宫这般遥远的地界,就是不会分派新入宫的宫女太监,除非有人不长眼,得罪了内务府的大总管,才会送到这永无出头之日的地方来。
因此,大部分守在这远离京城的行宫中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宫女太监,把他们送往此处,也只为养老。
“绣球哥哥,看来咱们还真得问问崔嬷嬷了。”
“崔嬷嬷?”
华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又拿起圆桌上的茶壶,替沈黎倒了杯茉莉花清茶,双手递上前去,“你想想,为何崔嬷嬷刚到杂院,那口水井就会突然冒起黑烟,若是那黑烟没有从井中冒出来,尸体也就不会被发现。”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细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巧合得过了头。
华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碰巧的事,除非有人刻意在暗中安排,“崔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又莫名其妙的办了这么一场流水宴,定然是另有企图的!”
听了这番话,沈黎也觉得有些道理,“行吧,云儿,这事儿原本不该由你去查,若朕执意交由你来负责,太后一定会警惕,所以,你只能在暗中调查,切记要以自身安危为主,莫要让朕担忧。”
“放心吧……”
华云一脸笑脸盈盈的坐在沈黎的身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那略有些凉意的薄唇上,“绣球哥哥,用不了几日,我便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你呀,总是这般自信。”
沈黎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中的茶杯喂到华云嘴边,“太后在宫中几十年,最精于算计,你就算再怎么聪明,也未必是她的敌手,还是要量力而行的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就不信了,那老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华云喝光茶杯中的清茶,便又把视线瞧向半开的窗,远处一片大好的翠绿,却勾不起她欣赏美景的心思,满心都是那具被毁了容貌的尸体。
“等着吧,很快,一切真相都会浮出水面的!”
……
恶!
刚进仵作房,一股刺鼻的恶臭味便袭面而来,“天啊!这味道怕是也太难闻了吧!”
“郡主,奴婢封住您几处血脉,不会伤及腹中龙胎,也能让您好受些。”
“那还不……”
“不用这般麻烦了!”
一阴冷的声音从昏暗的房间里传了出来,只见一苍老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星星点点的污血沾在上面,半张脸被一鼓鼓囊囊的东西遮住。
“华云郡主,你只管把这东西戴在脸上,味道也就不会那般浓了。”
那男人递过两只奇怪的物件儿,华云倒是第一次瞧见,两块白布缝在一起,中间塞了不少棉花,戴在脸上也不觉得憋闷,这臭味也的确被挡了不少。
“郡主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你这东西倒是有趣。”
华云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对所有没见过的东西都存着一丝兴趣,所以……
“老先生,您可否告知与本郡主,这东西叫什么?”
“这种东西是不配有名字的!”
大男人清冷的声音传入华云的耳中,叫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整日与尸体为伍的人,果然是“与众不同”。
他这嘴上的话不停,脚上的动作也没闲着,带着华云和小青往屋内走去,“郡主,凡是仵作世家出来的东西,向来都是不会取名字的,毕竟沾了污秽,谁都不愿碰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老先生,本郡主听你这话,你倒是相信这世上有鬼了?”
华云在华王府时,偶尔听奶娘念叨几句坊间的传闻,都说这物件儿一旦有了名字,时间久了,便会有了自己的意识。
可在华云的眼中,平时用来糊弄糊弄小孩倒是无所谓的,若是说给大人听,怕是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微臣倒不是相信这世上有鬼,而是害怕这人心里面藏着的鬼出来作祟。”
仵作这话倒是说到华云的心坎上了,她便不由得赞叹道,“都说仵作行当的人都是见不得光的大老粗,今日本郡主瞧见,倒也不觉那些人说的在理儿。”
“嘴长在别人的脸上,他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与我又有何妨?”
仵作那双露在外面的黑眸,总给人一种无神的感觉,就好像是失明的瞎子一般。
而这屋中的光线实在是太过昏暗,华云压根就瞧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能借着依稀从窗外透进的日光,才能影影绰绰的看上几眼。
“老先生,你这屋中为何不点起油灯?”
“放着的都是些已经看不见东西的玩意儿,何必还要浪费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