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将你气着了?”谢景恒瞧着不对,轻声问。楚泠歌闭着双眼,懒得将楚添柯的那番话说出来,便摇摇头。不知为何,她这些日子总是觉得有些头晕,曾经去问过花落几次,脉象却没有任何异样。花落只说让她不要思虑过多,“我有些困,景恒……”
谢景恒点点头,扶着她躺下,看着很快便进入梦乡的楚泠歌,有些莫名。
楚泠歌也不知何故,头挨着枕头的片刻便像是灵魂出窍似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前世的场景。不过是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往前的画面,似乎是谢景麒还住在将军府的时候,她身体病恹恹的躺在树下乘凉,忽然有一道身影从墙外翻身进来,落在她身旁。
“啊……你是……”楚泠歌声音微弱的想要尖叫,却被人给捂着嘴巴。
那一双略微熟悉的眼眸,却在更加稚嫩的脸庞上,棱角并未出落的分明,他压低声音说:“我是偶然跑到这儿的,并非故意冒犯,实在是要躲人。”说罢,墙外面果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那小兔崽子跑到哪儿去了、竟然敢坏了大爷的事情!还不赶紧给我追!”
“是不是躲到这里了?”那人似乎是想要翻墙过来,楚泠歌眨巴着眼睛,吞了吞口水。
将军府戒备森严,若是有一堆人想要翻墙进来肯定会被发现,只是……“这里是镇南大将军的府邸,老大,咱们还是别进去了……那小兔崽子肯定不会逃到这儿的。”有人提醒的说着,听到大将军的名讳,一群人也是立刻离开。等人走远,楚泠歌拍了拍他的手臂,指着仍旧捂着嘴巴的手掌。
“抱歉,若是有冒犯,还望不要怪罪。”少年拱手说道,“在下谢景恒,日后定当回报救命之恩。”
说罢,那少年又匆匆翻墙离开,等侍卫似乎看到人影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楚泠歌呆呆的望着墙,“小姐,可是有人进来?”楚泠歌猛地摇摇头,将此事隐瞒下来。而后,楚泠歌让翠环去街上打探,回来说是有人在赌场出老千,将进京赶考的书生身上所有银子都赢光了。有少年郎看不过,当众拆穿了,便被追杀。
“想来是市井无赖,幸好那日小姐没有受伤!”翠环嘀咕的说着,似乎是仍旧心有余悸的样子。
楚泠歌也并未多想,毕竟那日谢景恒穿着简单的衣衫,并非华丽。谢虽然是国姓,但却并非是姓谢之人都是皇室中人,她自然也没有想那日翻墙而入的竟然是寒王殿下。少女心思都在谢景麒的身上,自然是不出几日就将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我与你,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曾经有过交集?”楚泠歌似乎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在看曾经过往的事情,喃喃自语的说着。眼前画面却又闪了闪,竟然是她成年时,谢景麒陪着她去街边放花灯。京城乞巧节的时候,便是有着很多千金小姐都纷纷出门,放花灯祈福,也为自己寻觅良缘。
人流太过拥挤,楚泠歌一不小心就与谢景麒走散。
“景麒哥哥?景麒哥哥……”楚泠歌慌张的看着四周,手里却还是紧张的捏着那盏兔子灯。“我的花灯……”人群太挤,楚泠歌的手不小心松开,花灯落在地上,眼见着就越来越远。“如此时节,既然是承载着心愿的花灯,姑娘更是要拿稳了才是。”有带着面具的人,将花灯捡起来,逆着人群走向她。
楚泠歌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兔子花灯,感激的看着面前的人,也有些好奇。
乞巧节时,石井街坊中倒是也有些人愿意装扮成面具模样,不以真面目示人。“多谢公子。”楚泠歌开心的道谢,也瞧着前面正寻找她的谢景麒,努力踮起脚尖挥挥手,说道:“也祝福你能够心想事成。”说罢,便匆匆忙忙的向着谢景麒跑去。
“心想事成么?当日的恩情,我倒是也算还了一些。”将面具摘掉,背后的面孔竟然是谢景恒?
楚泠歌不由得心惊,那年,楚泠歌在兔子花灯上许下的心愿是能够得到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心愿虽然俗气,但谢景麒始终站在她旁边,着实让楚泠歌对未来有着很多想象。“竟然……是你?”楚泠歌看着始终安静的站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自己的谢景恒,微微摇头。
“总是说,本就对我没有什么兴趣,说我长得丑。可前世,明明深情款款却又不让我知道的人,是你啊……”楚泠歌感觉自己眼眶有些湿润,却抬不起力气擦拭。画面一转,竟然是她成为皇后的第二年,前朝,久未露面的寒王殿下忽然登早朝,对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说,“敢问皇后娘娘做错何事,竟然要被幽禁后宫中?”
谢景麒皱眉,看着殿下算是兄弟的谢景恒,不满的问,“怎么?寒王对百姓朝政不关心,反倒是对我的皇后十分关心,这是何道理?”此言一出,朝堂上众臣议论纷纷,看着谢景恒的眼睛里面也多了几分揣测的神采,却碍于身份不敢公然质问。
“皇后没有做到母仪天下,后宫嫔妃痛失龙嗣,难道朕不能够责罚么?”谢景麒双目紧紧盯着殿下的人,冷冰冰的说出这番话。谢景恒只是静静的听着,半晌露出一抹嘲笑,拂袖离去,在即将迈出金銮殿的时候留下一句,“到底为何,皇上心里清楚。”
那以后,寒王在京城中暗自掀起皇帝无能的言论,造成前朝困扰,倒是也让楚泠歌在后宫得到了些许喘息机会。若是楚泠歌有心,那段时间是完全可以趁机走出幽禁宫中,重新执掌六宫大权的,可偏生那时候她已经心灰意冷,并不想要争夺什么。
“墨明轩前世竟然被你如此利用,想来也是会抱怨的。”楚泠歌不由得失笑,心窝却是有些感动。
毕竟在众人都不相信她的时候,竟然前朝还有人为她做出这些谋划来。谢景恒,我到底是何德何能让你惦记如此?却偏偏又一点都不知情呢?楚泠歌前世被蒙在鼓里,以为凄惨无比,楚家失去朝中势力,她更是孤苦无依,所爱之人怀疑她,所恨之人也要谋她的性命。却未曾想,楚泠歌实在是幸福的,只是所有人都在用他们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罢了。
“谢景恒,你是个傻子么?”楚泠歌喃喃自语的说着,却又看到眼前画面转变。
竟然是临死那日的宫殿中,殿外冷风呼啸,殿内的烛火也忽明忽暗。院外忽然来了太监,用蹩脚的谎言将翠环给骗走,以至于殿内没有任何人伺候守护。楚泠歌头晕沉沉的,就像是刚刚似的,只闭上眼睛想要睡觉,耳边明明听见有靠近的脚步声,却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去看看。
“你是谁……究竟……是……谁……”一双手猛地卡住楚泠歌的脖子。
难以呼吸,那种濒死的感觉似乎又重新袭来一次,楚泠歌痛苦的闭上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到底是谁,拼命的时候将来人手指上的扳指给弄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是……谁……”双眼紧闭,那便是楚泠歌丧命的时候,漂浮在半空中的楚泠歌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影,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怖。
“是……谢景逸!”楚泠歌双眸瞪圆,根本不敢相信所看到的画面。
若是说虚假,那前面所看到的却都是她亲身经历的。可为何?谢景逸不是在谢景麒登基那年就已经被封为藩王,离开京城了?况且,他七岁那年便是双腿落下残疾,只能够坐在轮椅上行走,这又是为何?“谢景麒……要小心。”楚泠歌不敢相信的摇头,喃喃的说着。
天蒙蒙亮,谢景恒听见她虽说的呓语睁开眼睛,略微有些不满。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继续对谢景麒吃醋,便轻声的说,“泠歌,醒醒。”
“泠歌?”谢景恒唤了两声,见躺在身边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以为不过是赖床,起不来罢了。可片刻后,谢景恒的手摸着楚泠歌的额头,滚烫的灼热触感让他立刻惊醒,推开房门便冲到了花落的房间外,咚咚砸门。“王爷,您让我休息休息吧。”花落无奈的说着,却看到谢景恒那张明显惊慌失措的表情。
发生什么大事了?
“泠歌浑身高热,怎么叫都醒不过来,你去看看!”谢景恒没有等花落回答,拽着她的手腕便要走。花落心中也是咯噔一声,顾不上穿衣衫,却还是推开谢景恒,转身回到屋内,说:“我也要带着药箱去的!”说罢,倒是比谢景恒还要快几步,冲到屋内。
楚泠歌躺在床上,额头还有着细密的汗珠,眉间紧紧皱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景恒焦灼不安的站着,花落的手轻轻搭脉,却狐疑的眯起眼睛,仔细瞧着楚泠歌的脸色,不敢相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