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脉象平稳,呼吸均匀,面色红润没有异样。医者来看只不过是睡着了……”花落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谢景恒却猛地心头一惊。楚添柯见到花落匆忙赶过来,有些心慌也随着过来,客栈内上上下下不出半柱香的时辰,也都知道楚泠歌生病的消息。
谢景恒静静地看着楚泠歌躺在床榻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落是最为出色的医者,连她都没有办法救治的病症……“我给王妃已经服用下一颗续命丸,不管是何原因,这口气都是吊着的,七日内不会出问题。只不过……若是七日还找不到病因……恐怕……”花落鲜少见到吞吞吐吐的模样,凤知微急得红了眼眶。
“都不要在屋内挤着,还是下去想想办法吧。”谢景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替楚泠歌轻轻盖住棉被。
凤知微咬着嘴唇,几乎是要哭晕在楚楠雄的怀中,晚膳时分还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楚添柯咬着嘴唇,不发一言的走到两人面前扑腾跪下,“添柯,你这是做什么、”楚楠雄伸出手想要扶,“妹妹怕是被我气得,她晚膳时曾经与我来说纳妃之事,生出争执。”
“你……”凤知微看着旁边经过的宇文晴,她听闻消息连衣衫都来不及穿好就跑下来,入耳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歌儿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与你争吵,更不会急火攻心变成这般模样。”众人急得团团转,谢景恒却将花落拽到旁侧,压低声音问,“你似乎有话没有说。”
花落拧起眉,望着虚掩着的房门内平稳呼吸着的楚泠歌,点点头。
“我曾经也行走江湖,听闻过很多神鬼之事。以前去边陲小镇的时候,听闻也曾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昏迷不醒,无论如何医治都没有效果。却是因为被梦魇住……困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走出。”花落担忧的瞥着谢景恒的脸色,生怕他会发怒。“虽然,身为医者,我不应该偏信鬼神之说。可若是从医理上,王妃实在无解。”
困在思绪中么?昨夜,楚泠歌嘴里倒是喃喃念叨着谢景麒的名字,难道?
谢景恒眯起眼睛,点头说,“我知道,劳烦你照顾,我有些事情要去办。”
“好。”花落见到谢景恒眼底的焦急,自然应承下来。谢景恒快步走到楼下,望着凤知微和楚楠雄,楚添柯等人,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国君与宰辅大人情绪波动,实在年迈,若是担忧成疾怕是会撑不住,所以花落便给他们一人服下一颗药丸,此时已经回到房内歇息昏睡。
客栈堂内,四人面面相觑的坐着,谢景恒垂眸看着桌上店小二送来的两壶酒和一盘酒菜,说道:“泠歌有些事情,并未想着要瞒你们,只是事情太过玄妙便没有说。新婚之前,泠歌说她其实是死过一次的人……”此话一出,楚添柯差点儿拍着桌子站起来,宝剑出鞘便横在谢景恒的脖颈上。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楚添柯自责,眉心也是蹦着两条青筋。
楚楠雄面色如常,反倒是凤知微蹙起眉头,又像是释然什么,按着楚添柯的手,说:“你继续吧。”
“我起初也觉得泠歌在与我玩笑,可是她口中说出的那些事情一一应验,包括何日落雨,何时宫中会发生变故,又有朝中哪位重臣的府邸中藏匿着脏银。即便说是偶然,却也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落地成因。”谢景恒给楚楠雄斟了一壶酒,又将自己面前的白瓷杯倒满,心头火辣辣的苦涩。
楚添柯也渐渐冷静下来,“泠歌与我说,前世她嫁给谢景麒,做皇后。可楚家却沦落到满门被贬,失去朝中势力。更是从未知道自己的娘亲还活着,孤苦无依的在后宫中度日,最终被奸人所害,闭眼时还没有看清楚害她之人到底是谁。”那般凄苦悲惨的事情,从谢景恒的口中慢慢说出来,便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那确实是楚泠歌会做出的事情,也是谢渊会做出的事情。
若是没有举家来到北辰国,如今怕是京城中也不会有镇南大将军府,“那时候,我便知道泠歌可能真的经历过这些……只是我不愿意让她再痛一次,就住嘴不提。”若不是她昏迷不醒,谢景恒都以为自己可以将这段玄妙的往事当成梦一场,彻底埋在心底。
“方才花落与我说,泠歌瞧着模样并不像是病症,反倒像是心魔,被梦魇住。我猜,可能与前世的事情有关,便告知各位……”谢景恒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说罢叹口气。凤知微深深叹息,将手从楚楠雄的手中抽出,瞧着谢景恒,说:“此事,我知道……”
谢景恒疑惑的歪着头,却联想到贤妃跟楚泠歌说的那段北辰国往事,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眸。
“北辰国境内有云游的道长曾经在宫中给我批命,说是泠歌命中注定会有劫难,可她却有第二次机会,若是选择得当是一生无忧。可若是不得当,便是……一错再错。”凤知微说得,与贤妃竟然没有区别,可见那日侍卫偷听全然都是真相。“我始终没有问泠歌,若不是今日,我也不会知道那劫难竟然是她与太子和你之间的情劫。”自古女子多败在情字上。
楚楠雄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问:“你们是说,歌儿如今是……染了邪?”
“娘可有办法找到当年的那位道长?若是他能够参透天机,并且提前知会与您,怕是也能够解了泠歌现在的梦魇!”谢景恒充满希望的身体向前微微倾着,急促的追问。楚添柯也连连点头,虽然没听懂其中弯弯绕绕,却还是拍着胸脯说,“娘,您说那位道长在哪儿,我定然快马加鞭的把人给带回来。”
客栈外面还拴着几匹千里马,都是上好的汗血宝马,一日可行千里的。
“那位道长就是山顶道观刚刚出关的……”凤知微缓缓的说着,谢景恒倒吸一口气,起身时差点儿将木桌掀翻,“那还等什么?我让花落扶着泠歌,即可便启程。”
楚添柯也连连点头,催促着方才躺下的北辰国君和宰辅大人。
“此事,果真可行么?”楚楠雄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人,若是说信鬼神,他刀下的亡魂怕是不少。所以,对此也持几分怀疑态度,凤知微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安抚的拍拍手掌,轻声说,“如今也只有这种办法,若是不试试,怎么能够安心呢?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楚楠雄倒是觉得此话有理,出去准备马车。
山顶道观,秦皇后正坐在院内,看着高深莫测的道长试探的走到前面,说:“道长出关已经有三日,难道还是不能够言语么?”秦皇后鬓间白发却也挡不住她像是小女儿般的神情,被北辰国君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道长睁开眼,淡笑着说,“非也,非也……”
“此番,我是来求道长泄露天机,看看未来女儿一生如何?啊,如今歌儿和添柯也回来了,便看看他们未来可是一帆风顺?”秦皇后搓着双手,她每年都要给道观捐赠不少的香火钱,倒是也能够换来两句天机吧?正准备洗耳恭听的时候,道长却笑着说:“既然是天机,怎么可以随便泄露呢?”
秦皇后顿时便有些不高兴,说:“道长不是在框我?您说要让我在道观里等您出关……我还以为是有天机可以说,若是这样,不如我早些回去,还能够看看歌儿那丫头呢。”秦皇后说罢,便转身要离开。
“再等一日,他们便是都会来。”道长起身,缓缓开口。
秦皇后却睁大了眼睛,“您是如何知道的?”从北辰国里传来的消息,自然是直接到她手中,从无旁人看到,更是没有透露给任何人。“您还真是未卜先知啊!”秦皇后方才的怨念顿时烟消云散,态度又立刻恭敬起来。“道长可是有何安排?”秦皇后拦着道长前去的路。
“我此番出关,只为等她。既然快来了,那便是一切都要有定果。是福是祸,都要看她的造化……”道长讳莫如深的说着,秦皇后站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并未参透一个字。“您便只需等他们来便好。”道长仙风道骨的离开,周身都充斥着神秘。
秦皇后停留在原地半晌,跟身边的小道童说,“道长从前说话便是这般模样么?让人听不懂。”
“师叔祖从来不曾多言的,今日,是我见过他老人家说最多的一次了!”小道童也惊讶不已的红着脸说。秦皇后歪着头,慢条斯理的回到住处,既然让她等,那便是等吧。都已经来了月余,便不差那一时半刻。“说起来,也着实有些想糟老头子。”秦皇后在屋内,喃喃自语的说着。
同一时间,快马加鞭的马车上,昏昏欲睡的北辰国君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