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泠歌,要是还不赶紧起来的话……”楚添柯从院外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大声喊着,半只脚刚迈进院子,就见到端庄坐在石桌旁,手里还咬着桂花糕的楚泠歌。眼波流转,穿着淡粉色的留仙裙,“兄长总是吵吵闹闹的,要是让爹和娘知道,免不了一顿责罚。”
楚泠歌歪头,像是天真烂漫的说道。楚添柯却眯起眼睛,抬头望了望天,刚蒙蒙亮。
“切莫让长辈们等久了,先出去吧。”谢景恒牵着楚泠歌的手,走在后面。楚添柯挠了挠头,略微有些纳闷,时不时回头瞧上两眼。难不成妹妹转性,因为出行玩乐,所以发愤图强,能起早了?心中狐疑着,听力倒是也不如以前,竟然没有听到后面两人在窃窃私语。
楚泠歌蹦蹦跳跳的扯着谢景恒的手腕,兴奋的像是要去郊游的孩童。
谢景恒几次被她用力扯得踉跄,却也不说什么,只是温柔的看着她,问:“你就如此高兴?”
“那是自然,待会儿路上有好戏看,为何不高兴?”楚泠歌挑挑眉,满脸笑意的盯着楚添柯。“怎么忽然冷了?”楚添柯感觉脊背发寒,用手摸着肩膀,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去车上拿件披风,果然入秋后,身体变不能够受寒。“狐皮的大氅可是带着了?待会儿穿上。”楚添柯端着身为兄长的架子,回头说。
楚泠歌乖巧懂事的点点头,眯起眼睛抬起手,略微有些不耐烦的挥挥,说:“带着了,快去吧。”
皇宫外,浩浩荡荡的十多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凤知微与楚楠雄在后面的马车上,对楚泠歌招招手。
“娘,我想与景恒骑马走走……”楚泠歌紧张的拽着谢景恒的袖口,像是要搬救兵似的,她如今的身子,还真是害怕会遭到拒绝。谢景恒低头见到她像是小女娃娃那般,抿着嘴唇,抬头朗声对凤知微说,“临行前曾经问过花落,若是平坦没有颠簸,骑马是可以的。等待会儿山路,我便带着泠歌去与爹娘共坐。”
新婚燕尔,年轻人若是想腻腻歪歪,他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够过分强求。
凤知微只能点头应允,却还是时不时掀起帘子去看。楚泠歌坐在谢景恒的怀里,高头大马,倒像是成亲的那日。只不过,北辰国的街头并没有京城那般多人看热闹,“你说,京城中的人会不会怀念我?总归是将军府都离开了,多少公子哥心中怕是都惦记我呢!”楚泠歌摸着脸颊,略微有些浮想联翩。
“若是怀念,也是怀念我吧?”谢景恒的声音冷冷的从头顶传来,楚泠歌不满的抬头看了一眼,却在心里默默的赞同。的确,寒王殿下容貌倾城,就算是画上的人都没有他那般好看,却又偏生的冰冷,只看上一眼就觉得被拒之千里之外。多少未出阁的女儿家,恨不得能够成为寒王府中的扫水丫鬟,为了能够离他近一些。
楚泠歌想到这儿,脑海里又蹦出当年隔壁院子,二婶怀着身子的时候,那臃肿狼狈的姿态,便忍不住惆怅的叹息一声。“又是怎么了?”谢景恒不知道楚泠歌脑袋里面怎么就如此多的胡思乱想,低声问。
“若是我变得丑了,你会不会有一天后悔,明明可以三妻四妾,美人满怀的……却因为我,只能够守着……”楚泠歌说到一半,竟然感慨的有些想要哭。谢景恒见她那红着的眼眶,也有些慌。他们可不是在马车内,若是让其他人见到,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不会,初次见面时,我也没有觉得你生得有多美。”
楚泠歌嘴角抽动了两下,抬头望着谢景恒。
谢景恒却只是看着前方平坦的路,没有发现怀中人暗暗蓄势待发的怒气,继续说道,“那时候在金殿上,你还没有长开,小小个头,身材倒也像是豆芽般。只有那双眼睛,是古灵精怪,只是稍看一眼就知道将我算计了,所以,便对你多生了几分念头。”
“若是说美人,你当时全然不是,就说是百花楼里面的花魁,每日与我聊天解闷的,就是万种风情。若是喜欢美的,自然当初就不会娶你了……”谢景恒话已经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寒气逼人。等低头的时候,发现楚泠歌的一双眼眸紧紧盯着他,磨牙像是准备要咬断他的喉咙般,才讪讪的说,“我是玩笑的,夫人怎么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了?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
楚泠歌挑挑眉,勉强挤出嘴角的一抹笑容,阴森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说:“哦?寒王殿下倒是觉得,我会因为你夸我丑,而开心?”谢景恒还没有等辩解什么,就觉得腰间被狠狠的拧了一下,痛得额头渗出几滴冷汗,手却还是死命的抓着马绳。
开玩笑,若是马受惊,可是大问题。
“原来,在寒王殿下眼中,我根本就算不上美人啊!那还真是委屈寒王殿下了,跟我这么一个丑丫头……要不要,我回京城去将百花楼的花魁给您请过来。如今我倒是也不能够帮你暖床了,花魁姑娘可能还帮得上忙呢!”楚泠歌说罢,幽怨的看着谢景恒,说:“停下。”
谢景恒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干嘛如此多嘴?
花落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如今这段时日,楚泠歌最是心思细腻敏感,“停下做什么?我错了……”及时认错,或许还能够得到一点点被原谅的可能性。
“我有些疲累,就不劳烦寒王殿下陪着我这个丑丫头了。我去马车里,陪着娘和爹爹说说话。”楚泠歌说罢,看着谢景恒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作势就要跳马。这动作吓坏了谢景恒,连忙扯着缰绳,满脸僵硬的送楚泠歌进马车,本来要随着一同,却被楚泠歌给推了回来,“这马车太小,容不下寒王殿下。”
“你身子骨硬朗,就在外面自己走吧。”楚泠歌说罢,气鼓鼓的将帘子放下。
凤知微和楚楠雄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翠环更是环顾马车内部四周,这是北辰国国君出行的马车,别说是能够容纳下六七个人,就算容不下,小姐大可以让她去后面的马车上啊?瞧着情况,怕只有一种解释,王爷又惹小姐生气了。翠环叹口气,摇摇头。
“歌儿,怎么了?”凤知微坐在楚泠歌的身侧,搂着她的肩膀,柔声的问。
楚泠歌委屈巴巴的扁着嘴,靠在凤知微的肩膀上,问:“娘,我丑么?”
“怎么会?谁说我们歌儿丑?无论是从气度还是容貌上看,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你娘亲比你略胜一筹了!”楚楠雄在凤知微身边,便是嘴甜的,根本没有反应时间,立刻回答道。楚泠歌委屈巴巴的看向楚楠雄,瞧瞧人家的夫君,无论何时都会宠爱着自己的夫人,哪像雷劈的谢景恒。
百花楼的花魁?她又不是没有见过。
楚泠歌玩心大起的那阵时日,还曾经一掷千金的去看花魁唱过小曲呢!不过是嗓子甜了些,模样娇柔些,身条舞姿好些罢了。“如此看来,我倒是真的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她了。”楚泠歌在心里默默盘算了片刻,越发的委屈,将脸埋在凤知微的胸口。
就算是蠢笨的,这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知微无奈地摸着楚泠歌的头,温柔的说着,“你已经不是在外面受委屈就需要回家与爹娘说的小孩子了,既然是嫁给寒王做夫人,做正妻的。娘不希望你委曲求全的故作宽宏大度,可还是要懂事些,不能总是耍小脾气。起初,或许景恒能够顺着你,久而久之,他也会累的。”
“娘!你根本不知道,谢景恒说我丑!说娶我并非是因为美貌……”楚泠歌大声的说着,在马车外面随行的苏白和秦枫虽然不想窥探,却也还是自然的听到了,身影踉跄了两分,差点儿摔下马去。极力忍耐着笑声,咬着嘴唇都有些吃痛,肩膀更是频繁的颤抖着。
走在前面的谢景恒好像听到了什么,回头看到苏白和秦枫如此,眯起眼睛歪头。
“无事,无事。”苏白和秦枫默契的同时摇头,看着谢景恒背过去,不约而同的小声嘀咕着,说,“王爷未免也太诚实了?怎么就不知道哄哄王妃呢?”街头巷尾,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用来哄姑娘的甜言蜜语,流连花楼如此多年的谢景恒,倒是半分都没有学进去。
凤知微和楚楠雄听到她这般说,也登时想笑。
“歌儿,王爷娶你并非是外表所致,这般的情话都不能够让你开怀,你到底想听什么?难道要景恒说,他只是瞧着你生得漂亮么?”凤知微温柔的问,缓慢的语调更是有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若只是心仪容貌,那日后见到更加貌美的,你便只会落得下堂妻的结果。可方才那话,明明景恒是想要与你说,他娶你,只因你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