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楚泠歌到宫墙城门外,还没有等从怀中掏出拜帖去通报,便看到守着的小将连忙打开城门,恭敬的说道:“楚姑娘!”楚泠歌摸着脸颊,行动有些迟缓的向着皇城走去,心里想着,怎么回事?难道她长得那么倾国倾城,花容月貌么?还是谢景麒将皇城治理的太不严苛。
直到在金殿上,看到所有人都恭敬的向她问安后,楚泠歌才明白过来,一切都是因为谢景麒。
“要走了么?”谢景麒从金殿上走下,穿着龙袍,眼底想要挽留却碍于身份,连表情都不能够有任何的松动,他站在楚泠歌面前三步的距离,犹豫片刻,还是扯出一抹笑容,说:“我没有想过,有一天登基,身边却谁都不在了。如今,倒是真的成为孤家寡人。前几日,大将军跟我说,他此生都会是我的臣子。”
楚泠歌点点头,那倒像是爹会说出来的话。
“不仅仅是爹,我们也都是你的子民,若是有需要,若是有危难,我们都会回来的。”楚泠歌说完,谢景麒却转身,一步步迈上台阶,摸着龙椅,苦笑着说:“可是你们谁都不会留下,不是么?”楚泠歌倒是也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沉默,“我从将军那儿听到了关于北辰的事情。”
不日,楚添柯就会登基为帝,到时候,他们之间的身份就会更加疏离隔阂。
“我这些日子,经常在想,如果我不是太子,不生在朝堂。不自以为是能够保护你的做出那么多违背心意的举动,或者,我将所有的计划都跟你全盘托出,我们一同面对,是否就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或许,你还会是我的皇后,不是么?”谢景麒像是期待一个答案似的,盯着楚泠歌。
楚泠歌拧起眉头,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可能吧,如果当年知道你的计划,我不会郁郁寡欢,更不会独自留在寝殿,谢景逸就不会有机会对我下手。也不会有重活一次的机会……”楚泠歌的这番话,让谢景麒的眼眸中倒是也多了几滴泪水,释然的笑着。“景麒,彼此心里都清楚,过去便不能够再重新过一次。但,我从未后悔爱过你,从未。”
不管是安慰,还是真心,谢景麒都觉得得此一句,足够了。
“走吧,待京城中的局势再稳定些,我会去探望北辰国君,顺便看看寒王那即将出世的娃娃。”谢景麒的语气有些轻松,楚泠歌也是挑起弯弯的眉眼,点头笑着说道:“那就恭候太子哥哥,不,皇帝陛下了!”
谢景麒点头,看着楚泠歌转身,脚步轻快的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这样的距离,刚刚好,将所有对她的心思都藏在心底,不让她知晓的守护着。谢景麒坐在龙椅上,双手抚摸着龙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金殿,身边的太监提醒着他该去后宫看看新入选的嫔妃贵人,“好。”谢景麒点头,眼底变得冷漠又不带着任何情绪,作为帝王,伪装是必须的。
三个月后,北辰国。
楚泠歌看着凤知微,挺着已经要临盆的大肚子,求饶的绕着她说道:“娘,您还没有消消气啊!我怎么办才能够让你忘记我偷偷溜出去的事情?那是迫不得已么,总不能够看着京城沦陷吧,唇亡齿寒的道理,您是懂得呀。”楚泠歌说完,看着凤知微狠狠瞪了她一眼,噤声。
“这桂花糕是景恒特意给我买过来的,挺甜的,娘要不要尝尝看。”楚泠歌沉默片刻,又谄媚的递着果子。凤知微看着她,也埋怨的翻着白眼。谢景恒好笑的看着她们两人,出声说道:“夫人,您就让她起来吧,如今身子倒是重,花落说,怕是这几日就该生了。”
也不知道是楚泠歌的身子骨将养的好,还是腹中的孩子命硬,经过几次三番的生死危机后,倒是更加安分。楚泠歌在定北城中上蹿下跳,倒是越发圆润起来。“是啊,娘,您要是将他给气着了……”楚泠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捂着肚子,皱起眉头来。
“你也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来吓唬我,我还是生着气的。”凤知微冷哼一声,却看到谢景恒的表情变化,低头发现楚泠歌额头上的汗,连忙将她扶起来,在自己的贵妃榻上躺好,对愣着的谢景恒说:“还不快去请花落姑娘过来,还有稳婆!”
谢景恒反应过来,也立刻转身散去,宫中所有的婢女都慌乱成一团,凤知微握着楚泠歌的手,说道:“觉得如何?”是做娘亲的人,自然知道生产的时候如何痛,如何从鬼门关前走一遭。楚泠歌委屈巴巴又可怜的看着凤知微,说道:“娘,你还是不原谅我么?”
事情都到了这种关头,凤知微也不知道丫头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心思,竟然还想这些。
“我从未怪过你,只是想要冷着你,给你点儿教训,让你以后不要再做如此冒险的事情。”凤知微紧紧握着楚泠歌的手。花落拎着药箱和稳婆一起过来,看着院中四下都是空旷的地界,花落拧起眉头,问:“你还能够动么?”生孩子,总不能够在露天的地方生吧?这……
楚泠歌摇摇头,捂着自己的小腹,稍微想要起身,却最终无力的落下,说:“动不得。”
“那……女帝,吩咐所有的婢女都撑着锦被在旁边围起来,总归要将这里给密封起来才好,若是见了风,怕是以后会落下病根。”花落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谢景恒,拧起眉头,有些责怪的说道:“王爷,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要看不成?”
谢景恒握着楚泠歌的手,倒是不想离开,“我就在外面,泠歌……”
“嗯。”楚泠歌脸色惨白,谢景恒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还会如此紧张。手脚冰凉,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消失似的,他呆呆的站着,看着锦被围起来的地方里面传来楚泠歌尖叫的声音,慢慢虚弱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像是敲击在胸口的鼓点似的。
花落看着楚泠歌,在她嘴里塞着一块绢帕,说:“王妃,用力些才好。”
“花落,我还不知道用力么?只是……我方才跪着时间长了,腿都有些发麻,现在根本控制不住啊。”楚泠歌含糊不清,也有些无奈的说着。虽然说知道怕就是这几日,可明明花落也说过,生产之前怕是有预兆的,所以她今日还敢在凤知微面前乱走。“孩子,你想救娘的心思,我知道,可如今该出来了啊……”
楚泠歌深吸一口气,又随着花落用力。
楚楠雄和楚添柯两人从校场赶过来,却被太监给拦住,劝着楚添柯说道:“国君,您是国君啊,这种场面还是不看的为好,免得沾染一身血腥气,到时候您真龙天子的气息冲撞到公主也不好啊。”楚添柯却没有听他的狗屁言论,反倒是挥手直接将他给推到旁边。
“什么真龙天子的气息冲撞?我和泠歌两个人在泥巴地里面滚的时候,也没见什么龙出来。那是我妹妹,如今怎么能够不在她身边!滚开。”楚添柯脾气本就不好,登基许久,在朝堂上若是有意见不合,也会直接跟朝臣骂起来,等气消了,再去思索到底谁对谁错,商量出彼此都合心意的朝纲。
太监跪在地上,也不敢再过多阻拦,只能看着他们两个走到院子里。
“情况怎么样?”楚楠雄搂着凤知微,看她紧张的满手都是汗的模样,问。凤知微摇头,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若是再耽误下去,怕……”失血过多,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当年,凤知微生下楚泠歌和楚添柯的时候,便是万分凶险,差点儿命丧黄泉。
楚添柯站在锦被外面,急的来回跺脚,看着谢景恒,想了想,转着眼珠说,“妹妹,你若是不能够安然度过此关,我觉得寒王倒是不错的朋友,以后也肯定会善待的。”凤知微听着他说的这些混账话,起手就要打,却被楚添柯给拦住,眨着眼睛摇摇头,低声说:“妹妹性格吃硬不吃软,此刻得助他一臂之力。”
“既然是朋友,那以后在定北城,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他安排好府邸,从朝廷那些大臣中选择些许如花美眷,送到他床边,不会让他孤单的。”楚添柯强压抑着声音里面的笑意,果不其然,听到锦被里面传来楚泠歌底气十足的一声吼,“楚添柯,你试试!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花落有些惊喜,从锦被里面探出头来,对楚添柯点点头。
“我如今是北辰国君,就算是做鬼,你也靠不得我太近。放心,我自然挑几个会伺候人的,到时候,寒王不会太苦!”楚添柯又是扯着脖子高声喊,楚泠歌则是气到想要立刻站起来,抓着他头发暴揍一顿,说:“你给我等着!”伴随着这一句,有孩童啼哭声响起,嘹亮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