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是什么地方?”谢景恒手指着某处,谢景麒也凑过去,看着字迹模糊又很偏远的宫殿,“仿佛是青兰殿,冷宫。若是有不受宠的嫔妃,或是犯下过错的嫔妃都会被送到青兰殿内,不是被饿死就是被三尺白绫处死。不过,如今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送进去……像是废弃的寝殿,宫中自然也没有多少人知晓。”
谢景恒点点头,说道:“是这处。”
“你如何确定?”谢景麒拧起眉,倒是有些不解,为何如此草率又匆忙的决定?“她不能直接说出青色花朵,以免被人听到后知晓是在传递消息。从前,我和泠歌曾经在山上见到稀奇的小花,我说是青色,她说是蓝色,互相争执不下,到最后竟然也没有分辨出来。此后,便是总拿这件事情取笑对方。”
当听到宫中传来消息说是蓝色花儿的时候,谢景恒便在寻找跟青有关的寝殿。
“若是这样说……青兰殿,似乎曾经是三皇子母妃住过的……”谢景麒回想起来,当初年幼的时候,总是听闻宫中的婢女和太监们说,青兰殿中的那位着实有些惨,明明诞下皇子,却不能够升为嫔妃,反倒是直接关在青兰殿中,怕是疯疯癫癫,没有几日能过。
谢景麒那时候,还曾经偷偷去问过父皇,青兰殿是什么地方,却被责罚,不几日,他就听闻三皇子母妃仙逝的消息。“说起来,也算是我送了那位贵人一程,若不是我多嘴,怕她还能够咬着牙,多陪谢景逸几日。”如今说起当年往事,倒也没有何用。
“既然知道,她被困在何地,我们便是有准备……”谢景恒不想听那些琐碎往事,专注在排兵布阵上。
太子府门外却传来消息,根本没有等传报的人进门,就看两道急匆匆的身影,借着月色灰尘仆仆的进门,“爹?楚兄?”谢景恒猛地站起,谢景麒也随之起身,拱手拜见的说道:“将军,少将军……你们?”杨老将军所言,按照从北辰国出行的时日,他们应当还在路上,怎会此刻出现在京城内?
楚楠雄满脸灰尘,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楚添柯虽然年轻些,却也是尽显疲态,“门外有两匹跑死的马,太子殿下去派人葬了吧。”楚楠雄声音沙哑的说着,门外的侍卫见到地上的两匹马尸体,都是忍不住暗自惊呼,汗血宝马,一日能跑千里,都能够被累死,这两人到底是如何赶路来的?
“泠歌,是有危险吧?”楚楠雄进门后,便直接坦然想问。谢景恒并没有隐瞒,却也有些奇怪,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知微梦到泠歌出事,我们便快马加鞭赶来。明日午后,城外便能够有五千骑兵,杨老将军可是到了?”楚楠雄不愧是镇南大将军,在此状态下,仍旧能够指点,运筹帷幄。
谢景恒点头,说道:“杨老将军午后来的,如今奔波劳累,已经安顿歇下。”
“那便好,杨老将军在京城中,应当还有着三五千的精兵良将能够随他调遣。太子府的亲兵,如今有两千?”楚楠雄抬起眼睛,落在谢景麒身上,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谢景麒瞬间以为回到年幼时,在将军府习武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点点头,说:“两千零三百多,府中弓弩却少些。只能够肉搏上阵。”
楚楠雄眯起眼睛,看着地上摊开的布防图,“你们是在做什么?”
“方才,泠歌从宫中传出消息,她应当是被困在青兰殿。”谢景恒指着某处说道,楚楠雄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整理出最快速的路线。仿佛,主心骨已经定下,谢景恒和太子心中对于胜算有多了几分把握。楚添柯在旁边,不发一言,只是冷冷的看着谢景恒,等楚楠雄去稍作歇息的时候,站在他面前,压低声音说:“你是如何照顾妹妹的?能够让她被抓走,如今身陷险境!”
楚添柯双目泛红,“爹不责问你,是如今大战临头,并不适合追究。可你给我记得,不管你是寒王还是未来的皇帝,如今这笔账都算记下了,到时候,妹妹若是受伤分毫,我都会找你讨回来!”谢景恒知晓楚添柯的性格,这些日子,他心中也是憋闷的,周遭没有人斥责他,如今,心里倒是痛快许多。
“莫说是你,如果泠歌有分毫损伤,我都不会放过自己。”谢景恒低声的说着,楚添柯拂袖离去。
定北城,凤知微醒来便是看到那封书信,双眼含着泪的跑到北辰国君和秦皇后面前,“爹,娘……这该如何是好?我想回去……”凤知微心底埋怨楚楠雄,泠歌出事,她怎么还能够安稳睡着?北辰国君看着书信上所言,却回绝的说道,“你必须要坐镇北辰,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支持。”
“楠雄和添柯回京城,自然是快马加鞭,奔途数日不眠不休,即便是跟你知会,却也不能够带着你耽误时辰在路上。况且,如今你回去,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在北辰,坐镇稳定军心才是最好的方法。”北辰国君眯起眼睛,轻声的说着。凤知微却哭着,说:“也不知泠歌到底如何。”
北辰国君将书信放置在旁侧,将凤知微搂在怀中,不管多大年纪,她不过都是自己的女儿。
“楠雄也说,不过是担心,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表明泠歌身陷危险之中,我们等等消息,你莫要着急。当今最着急要紧的事情,是要也前朝的那些臣子们说,登基大典需要延迟的事情。”北辰国君想起已经准备妥当的登基大典,便觉得有些麻烦。凤知微深吸一口气,倒是也站起来,说:“便用理由搪塞过去罢了。”
若是说楚添柯此时不在定北城中,怕会引起骚乱。
“对外便说,添柯要潜心再钻研几日治国纲领,觉得能力不足……”北辰国君说罢,凤知微点点头。
宇文府,宇文晴看着凤冠霞帔,看着窗外的月色,轻声问身边有些困意朦胧却还是伺候着的丫鬟,说:“天亮,便是要嫁给萧二公子了吧?”丫鬟点点头,泪眼婆娑的说道:“姑娘,您早些休息吧,明日才能够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嫁过去。”都已经快三更天,宇文晴似乎还在等什么似的,笔直的坐在窗前。
“宫中,没有人来么?”宇文晴低声问。
丫鬟自然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有些不忍,却还是摇头,说:“除却女帝派人送过来一份贺礼,是点翠簪子外,就没有任何消息。”宇文晴低头,自嘲的笑着,手摸着金丝绣着的喜服霞帔,喃喃的说着,“我是多想了,他如今也应当在准备着在登基大典时,娶安柔。那比我重要许多,况且,我与他之间,不过是我始终不顾颜面的追着,他对我倒是半分心思都没有的,又怎么会来送贺礼呢?”
“其实,我也不是在意那一份贺礼,只是……我想知道,我如今成亲了,他心底到底会不会觉得空。”宇文晴的眼角有一滴泪划过,“我想知道,楚添柯心中,到底有没有一分属于我的位置。”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人回答了。明日,她便是他人的妻,而楚添柯则是北辰的国君,“以后,便只有远远朝拜时看他一眼,永生不相逢。”
丫鬟心里有些痛,倒是也壮着胆子说,“姑娘,我看萧二公子要比他强许多。”
“萧二公子是将您放在心尖儿上的,昨日还差人送来了许多胭脂水粉,说都是上好的。前些日子看姑娘的眼神,都好像是能够滴出水来,掐出情来……”丫鬟说完,宇文晴起身,站在窗口吹着冷风,望着那轮不圆满的月亮,笑着说道:“是啊,萧二公子对我是好,日后嫁过去,我也是要全心全意待他的,才能够对得起这份深情。说不准,以后我便会忘了那年在街头出手相助的少年郎。”
即便是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不能时时刻刻圆满,又何况是人呢?
缘分,若是缘来,便感激的接受。若是缘走,便也不能够执着的握着不放,伤人伤己。
“我歇下了,明日总不能让萧二公子看到我憔悴的模样,不然,洞房花烛夜,新郎官被吓着,该如何是好?”宇文晴被搀扶着回到床榻上歇息,丫鬟见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也忍不住说道:“姑娘说得是什么话,怕是明日萧二公子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怕。”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定北城内热闹非常。
萧二公子娶亲的车马从城东排到了城西,那排场阵仗说是比起皇族也有过之无不及。宇文晴的一双手,放在萧二公子的手中,被紧紧握着,拜过天地,拜过高堂,“晴儿,我会对你好。直到你的心里会有我的位置……而并非是碍于媒妁之言,下嫁与我。”萧二公子背着宇文晴上花轿的时候,压低声音说着。
“你个呆子,这些话要藏在心里,慢慢做出来让我感动才是,如今你说出来,我该如何做?”宇文晴的眼泪落在萧二公子的肩头,倒是让给他慌乱了阵脚。透过盖头,宇文晴看到萧二公子的眼里,满满当当都是她的影子,也是破涕为笑。
或许,这段姻缘也并非是什么错事,亦或许,苦尽甘来的日子便是到了。
京城,看着雾蒙蒙的天,楚添柯站在院内抬头,掐算着时辰,怕此刻宇文晴已经拜堂成亲了。这些日子,虽然长途跋涉,精疲力尽,可说不出为什么,楚添柯仍旧清晰的记得日子,甚至是有些慌。“你……怎会同意就嫁了?”楚添柯心里像是有一口气憋闷,发泄不出。
像极了当年,他心爱的风筝被抢走时的感觉。
“添柯,过来,与杨老商议下明日起兵的事情。”楚楠雄看着站在院内的楚添柯,出声唤他。楚添柯听见,也是立刻转身回去。只是似乎忘记了什么,却不重要。定北城,安柔入宫拜见女帝的时候,才听闻楚添柯要推迟登基大典,如今身在京城的消息。“女帝,这……钦天监算好的时辰,日子,怎么好推迟?”
若是错过,可不知道要等多久啊。
凤知微心气本来就不善,听到她这般说,眯起眼睛,登时来了火气。
“怎么?那便是先行册立你为皇后的大典,让你无论谁登基为帝,先做后?”